曾经他是她唯一的光,此后他是君是帝王,再不是她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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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国学院。老妇低眸看向身旁十岁出头的男童,目露嫌恶:“老夫人恩准你来读书,你要感念她的恩德。”江临点头不说话。真是木讷愚笨!刘婆眼中嫌恶更甚,这傻子偏占个嫡子,难怪老夫人不喜。离开之际,刘婆又扫了江临一眼:男娃儿生的如此阴柔,跟她那个娘一样,一股狐媚子气!晨光熹微,书声琅琅。江临昏昏欲睡,一道戒尺重重落在面前的桌上。他猛然回过神:“罗夫子。”“道德经第一篇,背。”江临蹙眉冥思苦想,半晌才挤出一句:“额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戒尺这次落在了江临头上。“朽木不可雕!”罗夫子的训斥引得哄堂大笑。“十一二岁的人了,连道德经都背不出来,丢人啊!”“就是就是,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众人嬉笑不已,拿着满脸通红的江临打趣。罗夫子戒尺点点桌面:“肃静!”一瞬,学子们纷纷噤若寒蝉。因为罗夫子没叫他坐下,江临攥全程低着头,站着熬到下学。‘——铛!’伴着沉闷巨响的钟声,江临背着小包往国学门口走去。身侧却传来几名学子的嘲讽声。“道德经第一篇,背。”另一个人学着江临支支吾吾开口:“额道可道也”一行人顿时笑作一团。突然,一道绿色身影冲过来挡在江临面前:“江临,你是不是傻子啊?”江临退后一步,神情怯懦:“你们要做什么?”李忱嫌恶地看着面前的江临,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故意将江临的语气学得娇嗔:“你们要做什么?”看着眼前一张张捧腹大笑的脸,还有那些驻足观望,纷纷偷笑的学子们,江临涨红了一张脸。羞愤与委屈顿时涌上心头。“看来罗夫子给你们布置的课业还是太少了。”清脆如玉珠落盘的嗓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嬉闹。众人抬眸望去,却见一抹竹绿色的挺拔身影正负手而来。一见来人,混世魔王李忱立刻毕恭毕敬拱手行礼:“李忱见过太子殿下。”江临一怔,眼中只剩下那道逆着日光而来的身影,呆在原地忘了跟着行礼。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秦昭已经冷凝着李忱开口:“素闻相府礼教极高,看来也不过如此。”李忱从未当众受过这等贬低羞辱。可偏偏面前的人是储君,又能如何?秦昭看向身旁的侍卫:“送丞相公子回府,再带句话,子嗣可兴家也可败家,应严教才是。”李忱含泪被侍卫带走,今日这顿打怕是躲不掉了。就在江临凝着李忱背影怔愣之际,头顶忽然被轻敲了一下。秦昭饶有兴致的轻笑随即响起:“莫非真是个呆子?”江临局促地小声道:“殿,殿下我不是”“知道你不是,逗你罢了。”秦昭眸光清朗:“来孤身边做伴读,如何?”江临瞳孔一震,紧张地攥紧袖口。“殿下,我资质平庸,只怕当不好太子伴读”秦昭收起笑意,满眼认真地凝着他:“身边能有一个如你这般清澈的人,孤很高兴。” 对上他星海般的双眸,江临无法抗拒:“好”见他应下,秦昭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过来。上好的羊脂玉上刻着蟠龙。江临下意识伸手接过:“殿下?”“日后再被人欺负,就亮出来。”掌中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有秦昭递来时的余温。江临握紧玉佩,竟舍不得再松手。国学院门口。秦昭白马银鞍,飒沓流星。江临跟着刘婆坐上马车,打起车帘忍不住又看向秦昭。——“啪”!刘婆一掌拍在江临后脑,低声怒斥:“殿下也是你能看的?别给江家惹祸!”江临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低低应道:“知道了。”回府的路上。风吹起帘子,江临看着绣坊前身穿罗裙的少女们,眸中闪过一丝艳羡。回到江家。刘婆看着温吞下车的江临,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老夫人还等着用膳呢!”肩头一阵剧痛,江临却一声不吭地跟着刘婆走到偏厅。“祖母安康。”面对江临的请安,老夫人脸上难掩嫌恶:“坐吧。”等江家人都齐了,她才沉声宣布:“罗氏,明儿也到年纪了,安排他进国学院吧。”“是,母亲。”罗氏弱弱答。老夫人没再看低眉顺眼的罗氏,亲自将最后一块肘子夹进江明碗里:“明儿,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江临暗暗咽了咽口水,眸中黯然。这一盘肘子她连味道都没尝到。罗氏见状,夹了块肉放在江临碗里:“临儿,吃红烧肉。”殊不知这一举动又惹怒了老夫人。“上不得台面的黑心玩意儿!”老夫人拿起茶杯砸向罗氏:“只顾着疼自己儿子,对庶子漠不关心,你也配当这个主母?!”罗氏脸色煞白,紧捂着额上的伤处。看着她额上蜿蜒流下的鲜血,江临连心跳都停了一拍,连忙扑过去:“娘亲,娘亲您怎么样!”罗氏头晕目眩,却仍含泪宽慰孩子:“不怕,娘没事”“你们娘俩在哭丧?滚去祠堂跪着哭!”江临急忙跪下哭着求情:“娘亲向来体弱,求祖母开恩”老夫人脸色顿时一沉:“你敢悖逆长辈?罗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见老夫人要动拐杖,罗氏颤巍巍伸手将江临护在怀里:“儿媳这就带他去祠堂”眼下正值春分,寒风肆虐。罗氏带着江临跪在祠堂,膝盖一阵钻心彻骨的寒。天空胧月迷离。老夫人还不曾差人来唤她们起来。江临冻得瑟瑟发抖,罗氏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感受着母亲的体温和味道,他心里既温暖又安稳。抚摸着江临冰凉的小脸,罗氏不自觉泪流满面:“临儿,是娘亲无用,连累了你。”江临攥紧了罗氏的手:“您是世间最好的娘亲。”罗氏闻言,泪意更甚:“娘知你聪慧过目不忘,也知你喜欢漂亮罗裙,却要逼你装傻,逼你女扮男装”“若不如此,我们在江府只会过得连狗都不如!”江临语气哽咽:“娘亲,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罗母轻拍着她的背:“乖临儿”两道瘦弱的身影紧相依偎,成为寒夜中的唯一温暖。晨光熹微,国学院。青院是专供太子上课之地。江临成了伴读,每日便只需来此报道。才踏进院门,便见秦昭白衫银剑,搅动了风中的桃花。江临被眼前画面所惊艳,一时间忘了言语。忽而一阵剑气袭来,江临吓得跌坐在地。秦昭嘴角微微勾起:“小呆子,孤教你练剑吧。”江临一愣:“可是我没学过。”“男子何不习武,你就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吗?”江临脑海中猛地浮现母亲的模样:“谢殿下!”在秦昭的操练下,江临完成了练了一日剑。回到江府时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咻’一声。石子迎面打在额头上,江临吃痛地捂住伤处。江明手拿弹弓笑得猖狂:“打肿你个猪头!”当他再次拉弓,江临本能去抢。只听‘啪’一声。拉扯之中,弹弓弹到江明脸上,留下一道红痕。江明捂着脸一瞬错愕,哭声震天。老夫人闻讯而来,眼神狠厉地盯着江临。“竟敢在府里做出残害手足之事,简直胆大包天!”罗氏闻讯匆匆赶到:“母亲息怒,是儿媳管教不当。”“的确是你教子无方,都给我去大门口跪着!”江临的心一瞬间跌入寒潭。母亲的身子向来不好,昨夜咳了半宿。“是临儿错了!求祖母开恩!”江临将头磕在地板上,额间一片青紫。罗氏心像刀刮一样疼:“临儿,停下!”老夫人眼神晦暗不明:“将这两个碍眼的东西拉出去!”见她不为所动,江临再也忍不住开口:“是江明先动的手,罚我便罢了,母亲又有何错?”罗氏一把扯过江临:“住口!”“娘,分明是祖母偏心,为何”——‘啪!’江临话音未完,罗氏一巴掌落在她脸上。“算娘求你,别再说了。”江临一瞬怔住。随即鼻头泛酸,眼中泪光闪烁。老夫人这才顺了气,嫌弃地落下一句:“谁让你们娘俩都是不讨喜的货色!”天降大雨。这一跪,罗氏直接跪晕了过去。“娘亲!”在江临歇斯底里哭喊声中,老夫人终于开恩,让人把罗氏抬回房中。次日清晨,罗氏终于睁眼,却见江临两眼红肿的守在床边。“娘亲,我能不能告假一日陪您?”罗氏摇摇头:“若被你祖母知晓,我们又免不了一顿责罚。”闻言,江临只能恹恹去了国学院。见她心情不佳,秦昭径直将江临带出城。郊外,他翻身上马与她同骑。“抓稳了。”龙涎香从背后将江临围困,她心脏怦怦直跳,既贪婪地想要闻更多,又紧张的不敢呼吸。下一刻,秦昭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劲风迎面而来,刮过江临的墨发。像是冲破了某种枷锁,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咻!”一支暗箭射入马腿,秦昭抱着江临从马上滚落。原本惬意的丛林中,透出诡异肃杀之气。两名训练有素的死侍凭空出现,落在秦昭身侧。他的汗血宝马也在哨声中飞奔而来。死侍拼死掩护秦昭脱身,无暇顾及还呆愣在原地的江临。“殿下快走!”在催促声中,秦昭翻身上马,回头深深看了眼江临看着他疾驰离去的身影,江临恐惧的心脏莫名蔓上刺痛。又是一阵破空声在耳边响起。江临回眸看去,却见一支利箭已逼近眼前! 就在生死之际,又是一箭射来。精准打偏了将要射中江临的箭矢。“可有受伤?”清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逆着光,江临缓缓看清楚来人的轮廓,是去而复返的秦昭,身后还多出一队护卫。“留个活口,其余人等就地格杀!”秦昭骑在高头大马上,通身气息尊贵肃杀。江临脸色一瞬发白。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秦昭是太子。在危险时刻,自己的性命不及他一根毫毛。他手上,也握着她和这些人的生杀大权。这道鸿沟,无可跨越。寒暑易度,光阴荏苒。江临已经出落成十五岁的少女。虽仍以男装示人,却难掩绝色。新雪初霁,她踏着地上的薄白走入青院。飞絮中,江临身影宛如画中人。秦昭有一瞬愣神。忽而想起去年春日里与她一同埋的那坛梨花酿。酒被挖了出来,秦昭亲自替她斟满:“陪孤饮一杯。”江临拿起酒杯,小口戳饮。“咳咳!”醇厚的酒气划过喉头,江临咳了两声。秦昭嘴角漾开一抹笑容:“孤头回饮酒也是如此,适应了便好。”江临怔怔凝着他嘴角那抹温柔,忽然就有些醉了。尽管她已经在秦昭身边相伴四年。可见他一次,仍会惊艳一次。对上江临晶亮的眸光,秦昭眸光一凝:“江临,为孤舞剑吧。”“好。”江临脚尖挑起秦昭赠的双鱼剑,一舞惊鸿。秦昭也抽出银剑,霁月清风般踏雪而来。二人一招一式,默契的仿若复刻。却未曾察觉,院外有一道身影正垫脚好奇张望。舞完剑后。在秦昭深深的注视下,江临莫名觉得有些渴。她慌乱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洋洋洒洒喝下。不多时,脸上就泛起酡红。江临拿起酒杯摇晃走向秦昭:“殿下,你别乱动,我敬你一杯。”秦昭闻言轻笑:“我没动,是你醉了。”话音才落下,江临就一脚踩空。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她好似有片刻酒醒。幸而一只有力的长臂揽住她的腰肢。下一刻,江临就倒入了那个泛着酒香的结实胸膛。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睁开迷蒙的眸子,却见那张惊为天人的脸逼了下来。唇齿相抵,牵起银丝。是做梦吧此刻,江临甘愿沉溺在这个美梦之中。她伸手抱住他的脖颈,逐渐加深了这个吻!面对江临的主动,秦昭身形一僵。不过瞬间怔愣,就被她压倒在地,溅起一地落花。二人衣带散开,交织着在风中肆意纷飞。晨光熹微。江临再睁眼时,已经身在江府。宿醉后的头疼欲裂令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恍惚记得,昨日似乎做了个极美的梦。伴着钟声,江临匆匆走入国学院。然而今日的青院却大门紧闭,只有一名侍卫守在门前。江临走上前:“殿下还未到吗?”侍卫神情冰冷:“陛下不会再来国学院,江公子日后也不必再来青院了。”犹如一道惊雷劈在心上。江临艰涩开口:“为何这般突然?”侍卫脸色古怪,却缄口不言。青院以后去不得了,江临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到大学堂。一道熟悉的跋扈声音迎面而来。“这不是殿下的宠妾吗?怎的不去青院,纡尊降贵来这了?”江临冷冷盯着李忱:“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李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装什么蒜,你们断袖之事,已经在皇城里传遍了!” 江临攥紧拳头:“简直是无稽之谈!”李忱正要出言不逊,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妄议储君,你们可还懂尊卑?!”见来人是儒师,众人立刻一哄而散。陛下最尊敬的恩师,谁也开罪不起。“学生见过儒师。”江临作为太子伴读,也跟着上过儒师的私课。儒师轻叹一声:“江临,你有大才大善,若能做官必定福泽一方,专心准备科考吧。”江临懂了,儒师是在提醒她不要再去找秦昭。她呼吸一窒,艰涩道:“儒师大能,何不做官?”儒师目光清亮:“做官太难,做不好官。”这话从儒师口中说出来,江临不由得一怔。“儒师以为,何为官?”“为官者,当敢为天下先。”深刻落下这句,儒师负手而去。江临顿在原地,似悟非悟。下学后。才回到江府,正厅就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嚎声。江临瞬时心头一紧,是娘亲!她朝着正厅狂奔而去,就见罗母正被压在长椅上杖责,臀上的衣裳早已被血浸透。“住手!”江临含泪扑上前,却被刘婆等人押开。老夫人憎恶的嗓音在上首响起:“罗氏外表柔弱,竟敢做出谋害江家子嗣之事,该当杖毙!”罗氏脸色苍白,含泪凝着江临:“我本柔弱,为母则刚,昔日郑氏才有身孕就要谋害临儿,我又岂能让她产子”老夫人重重拍桌:“毒妇还敢诡辩?给我往死里打!”“放开我娘!”江临歇斯底里地挣扎,却被刘婆拉出江府:“你就在此等到杖刑结束。”大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江临的视线。只有罗氏隐忍的惨叫声不住往耳里钻。危急之中,江临取出怀中珍藏的玉佩。一路横冲直撞跑到太子别院。“江临求见殿下!”门口侍卫一听是她,竟是充耳不闻。“殿下赠我的玉佩,我从未拿来用过,今日只求殿下,救我娘亲一命!”江临在别院外喊到声嘶力竭,却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她心底蔓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与绝望。突然,别院长廊拐角闪过奢华的锦袍一角。原来秦昭是在的,只是不愿见她而已江临攥紧手,试图将最后一丝体温留住。“——殿下!”她拔腿就想追上去,眼前却闪过一道银光。冰冷的剑身抵上她柔嫩的脖颈。侍卫眼中杀意乍现:“太子有令,擅闯着,杀无赦!”彻骨绝望险些将江临活生生地,一点一点溺死。江临怎么也想不到,秦昭会对她如此无情。她踉跄着回到江府,只能想法子从后门溜进去救下娘亲。却见两名下人抬着什么走出后门。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首。一股凉意直达脚底,江临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真晦气!”下人啐了口,脚下一个颠簸。女尸的手从抬床上滑落——她手腕处,赫然戴着罗氏从不离身的嫁妆手镯! 凝着那个手镯,江临耳边仿佛响起了娘亲昔日话语。“等熬过这些年,娘就帮你恢复女儿身,这个镯子,娘要传给你当嫁妆的。”下人视线也落在那个镯子上:“有好东西!”他们就要去取镯子,江临发疯般推开二人:“滚开!”见是她来了,下人们讪讪搓着手离去。江临没勇气掀开白布。只试图用体温去焐热那早已冰冷的手。“娘亲,别留下我一个人”她将脸贴在罗氏掌心,可娘亲却再不能如从前般轻抚她的脸。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盛怒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逆孙!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将秽物拉去乱葬岗!”江临双眼赤红,恨恨盯着老夫人抿唇不语。诡异的,老夫人竟被她的眼神看得胆寒:“反正这贱人罪孽深重,别想进江家祖坟!”说罢,就带着下人鱼贯回府,俨然不打算再管罗氏后事。江临典当了罗氏不多的嫁妆,买了棺椁将她葬到崀山。风打着旋吹起纸灰。江临孤零零跪在无碑的坟前:“娘亲,孩儿发誓,一定红袍加身,将您风光迎回祖坟”这一坐,就从晨昏到了日暮。江临疲惫而空洞地回到城里,却被一名端庄的侍女拦住。“我家贵人请您移步说几句话。”侍女指了指不远处华贵的马车。江临跟着走上前,车帘掀起,露出一张华贵绝美的脸。“你就是江临?”听着与娘亲相似的温暖嗓音,江临一阵恍惚,险些落下泪来。女人轻叹一声:“罢了,也还只是个孩子。”“本宫是来提醒你,关于昭儿的流言不仅损誉东宫,更会影响朝堂,你不要参加科考入朝为官,安心经营家业吧。”马车扬长而去,徒留江临呆立原地。风声将她的呢喃吹散。“可是娘亲还在崀山等我”杏月,贡院。远远就能看见学子们在门口排队参加考试。江临加快脚步,却在巷口被一道挺拔身影拦住。再见秦昭,恍若隔世。想到他前几日无情闭门不见,江临心脏升起细密的针刺感。她压下舌底的涩:“殿下。”秦昭语气清冷:“会试你不用去了。”江临怔住:“为何?”“孤已经命人抹了你的名字。”江临只觉心脏仿佛豁了个口,冷风倒灌:“殿下是怕我考中入朝堂,会影响您的清誉?”秦昭默了一瞬,利落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虽然他什么没说,却用态度给了她回答。时光荏苒,到了放榜之日。杏榜下人头躜动,江府的马车就停在路边。两个家丁左右挤进人群,目光扫过一张张名单。突然,左边那个跑回来报喜:“恭喜老夫人,明公子上榜了!”老夫人欣慰地拍打江明肩头:“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你。”江明得意地看向江临:“祖母可要兑现承诺,日后做主将江家交由我打理。”老夫人扫了眼面无表情的江临,又慈爱地看向江明:“一家之主,自然是能者居之。”去往右边的家丁还愣愣站在榜下。老夫人拧眉:“他还在看什么?打道回府!”就在此时,家丁急急跑来:“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临公子考中了榜首,一甲头名!” 老夫人与江明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回过神来后,江明梗着脖子怒声道:“这个呆子怎么可能中头名,一定是舞弊!”江临冷笑一声,懒得搭理。然而一个巴掌却携着风声抽了过来!她下意识扣住那人手腕。老夫人忿忿抽出手:“江临,你竟敢舞弊!是想将我们江家满门都搭上吗?!”江临冷声开口:“科举能不能舞弊,祖母难道不清楚?”老夫人眸光复杂,竟没再为难江临。马车停在江府门口。江临率先下了车,凝着她的背影,老夫人沉声吩咐刘婆:“给临公子院中多添置些物件儿。”想到自己从前的态度,刘婆胆都寒了,低声应道:“是。”初春四月,迎来殿试。江临与一众上榜学子站在大殿外,听着宫人小声议论。“听说皇上在为殿下挑选世家之女为妃。”“也不知会选中丞相之女还是太傅之女。”江临一颗心酸涩无比。秦昭是太子,而她纵以女儿身示人,商户出身,注定无法与之匹配。她早该料到有这一日的,可为何脑子是清醒的,心却这么疼?一炷香后。儒师走出金銮殿,擦肩而过之际,江临轻声道谢:“儒师大恩,学生此生铭记,定不负儒师所望。”若不是及时找到儒师相助,江临连入贡院的资格都没有。更罔论今日金銮殿外等圣上点三甲。儒师只留下一句:“愿我所为,能在动荡之时为秦国栽下一颗种子。”动荡之时?江临还来不及细想,就被传进殿中。与秦昭遥遥对视一眼,二人俱是一震。金銮殿上,皇帝龙颜大悦:“朕钦点江临为状元,赏银千两,留官京都!”江临眼眶湿热,心中澎湃。娘亲孩儿做到了。突然,一道穿着盔甲的身影急急冲进殿内。“八百里加急!滁州守将袁将军为国捐躯!知府潘越丢下满城百姓弃城而逃!”皇帝胸膛用力起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父皇!”秦昭冲上前扶住皇帝:“退朝!宣太医!”雁北铁骑出了名的勇猛善战。一旦关塞滁州城破,那秦国其余各洲也会岌岌可危。此事传开,举国人心惶惶。内殿之中。秦昭守在龙床前,皇帝费力开口:“昭儿,父皇也想将一个太平盛世交到你手中,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父皇”秦昭喉头哽咽。皇帝攥紧他的手:“昭儿,唯有一个法子可解大秦困局”夜凉如水。江临坐在酒肆二楼眺望江上。忽的,一道挺拔身影在她对面落座。“喝一杯吧。”秦昭面上带着疲惫。听着这句久违的话语,江临鼻头泛酸:“好”清酒一杯入喉,才堪堪压下泪意。看秦昭也喝着闷酒,江临艰涩道:“滁州的事,很棘手吗?”“棘手的岂是滁州,是势如破竹的雁北铁骑。”闻言,江临不由得一怔。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见她表情凝重,秦昭扯了扯嘴角:“别怕,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江临还未疑惑,就听得他清冷的嗓音响起。“孤要迎娶漠北公主,与之联手抗敌。” 心脏犹如浸在酸水里泡着,江临又饮下一杯酒。只觉得连口里都酸涩不堪。回到江府,江临将自己关在房中几日。期间刘婆赔着笑脸来给她屋里添置各种物品。全都被江临拒之门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往后也不必做表面功夫。”老夫人听了回话,气得砸了满桌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却又奈何不得,人家可是新贵状元郎,六品御史!很快,江临就迎来第一次上早朝。遥遥站在殿外,只听进皇帝一句:“为与漠北永结同好,太子昭与歌泠公主尽早完婚!”五月十五日。歌泠公主仪仗抵达皇城。城门处。秦昭一身墨袍长身而立,尊贵无比,俊美无双。江临凝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出神。他突然转过身,眉眼看不出喜怒:“这么看着孤做什么?”“殿下英武,臣敬仰。”江临压下舌底的涩。秦昭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轻笑,似苦涩,又似自嘲。他目光落远处的红色仪仗上:“若真如你所说”后边的话被风声吹散,江临听得并不真切。可她隐隐感觉,联姻也非他所愿。心思百转千回之际。仪仗已经停在城楼前。“臣,御史江临见过公主。”江临弯腰行礼之时,歌泠一袭异域红装走下马车,娥眉轻扫,便已是人间绝色。秦昭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前:“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孤早已命人将驿馆准备妥当。”二人并肩而立。一道内敛的黑,一道明艳的红,宛若天造地设一对。江临垂眸掩去酸涩泪意,秦昭曾是照亮她生命的一束光。此刻她才深刻醒悟,光从来都是抓不住的。突然,一名内侍急急朝着秦昭走来:“殿下,圣上急召。”秦昭看向江临:“江御史,务必替孤招待好歌泠公主。”江临骑马护送歌泠来到驿馆内。漠北女子性格豪迈,酒量尤其好。推杯换盏中,江临很快不敌,趴在桌子上沉沉醉过去。却不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江御史当真好颜色,难怪秦国皆传她与太子断袖。”听完婢女的话,歌泠勾唇一笑:“那便试试传言真假。”半个时辰后。一盆冷水猛地浇在身上,江临朦胧睁眼,却见秦昭面色阴沉的站在床前。他嗓音清冽,透着一股寒意:“醒了?”“殿下”江临迷茫地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竟被换上了女装!秦昭语气沉冷:“你奉命来招待公主,竟还要劳烦公主的婢女服侍你?”江临心脏咯噔一坠,不知歌泠为何没揭穿她是女儿身。“殿下,是臣失职。”秦昭含着怒气:“江临,除了失职,你就没什么要跟孤解释的?”江临心尖儿颤了颤,鬼使神差开口:“殿下,若我是女儿身,你当如何?”他嗓音淡淡的:“前次醉酒,孤便知你是女儿身。”江临一怔,双手攥紧了锦被。原来秦昭这些日子疏离她,不是因为断袖流言,而是因为识破了她是女子。脑海一瞬空白,江临含泪开口:“殿下,只愿我是公子江临?”秦昭眼底闪过什么,快得她来不及捕捉。“若是公子江临,孤可以与你结交,若是女子,自然要恪守男女之防。”“你出身商贾,屈屈萤火之光,该不会还奢望与日月齐驱?” 秦昭的冰冷决绝,将江临想借着醉酒吐露的情意生生憋了回去。良久,她才艰涩开口:“臣自知位卑,不敢与日月争辉。”这一句话,彻底划分清他们之间的界限。从此秦昭是君,江临是臣。气氛有一瞬静默。秦昭从墨袍下掏出一身男装扔在床上:“若你的身份暴露,必会株连九族。”落下这句让江临思考抉择,他大步转身离去。一滴泪从脸颊滑落,撕裂的痛楚涌入江临心间。就在她黯然之际,却见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眼前。抬眸望去,竟是歌泠。“公主为何不揭穿我?”“因为我佩服你。”江临一怔,又听歌泠苦涩一笑:“我远离故土身不由己,所以想看你这个奇女子,是如何自由的翱翔万里。”翌日,朝堂上。又是一封边关急报传来:“陛下,漠北出兵相助守住了滁州城,可知府已逃主将战死,民心动荡内忧外患!”皇帝拧着眉:“可有爱卿毛遂自荐去滁州戍边?”瞬间一片死寂。雁北铁骑令人闻风丧胆,疯狗一样咬上滁州这块肥肉,谁敢去他们嘴里夺食?江临看着满殿华彩,眼前忽然浮现出另一幅民不聊生的景象。儒师的话在耳边震响:“做不好官,做官太难。”犹如心脏被重重一击,江临缓步踏入金銮殿中。“臣自请任滁州知府,与百姓共生死,同进退!”清亮铿锵的嗓音响彻大殿。无数道目光瞬时胶着在江临身上。其中秦昭含着震怒的视线最是令她如芒在背。“江御史一介文官,去了滁州也是送死!”听着他的话,江临越发坚定:“臣不去想生与死,只愿以十载所学,报效一方。”秦昭强忍怒气:“江御史还是做好本职,莫要好高骛远!”他以为她是为了功名利禄?江临攥紧拳头,好似有千万根银针在戳她的心脏。“臣自是不比武将,但论谋略,十年寒窗苦读必有用武之处!”江临目光灼灼,皇帝看得欣慰不已。此时,另一道声音也响彻金銮殿。“臣愿请缨戍边,任滁州主将!”程鸢敬佩地看向江临:“臣愿与江御史死守秦国大好山河!”“朕为秦国有尔等忠臣良将深感自豪!来人,拟旨!”皇帝高昂的嗓音响彻大殿:“命程鸢为滁州主将,江临为滁州知府,不日启辰!”城门外。江临频频回眸,却未见秦昭前来相送。程鸢忍不住催促:“江知府,我们该启程了。”就在二人准备打马离去之际,却听得一声高呼。“两位爱卿且慢!”仰头望去,竟是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站在城楼上为二人送行!“愿爱卿得胜而归,愿滁州百姓安居乐业再复昨日盛景!”城下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涌至城门,自发来送行。官民齐声震天:“得胜当归!当归!”在震耳欲聋的送行声中,江临与程鸢打马扬长而去。入夜后,他们在一处破庙扎营。凝着跳跃的篝火,江临又想起今日城楼的情景。秦昭为何不来相送?他就这般避之不及吗越想,江临心就越疼。殊不知此刻的金銮殿内。丧钟敲响,萦绕皇城。秦昭已在百官拥护下登基为帝。半月后,滁州。“报,皇城来信!”江临看了眼,又是秦昭在召她回京了。她将信折好,借着烛火点燃,凝着那信化为灰烬——“替我转告陛下,我会替他死守滁州!” 秦昭听着回话,一瞬间理智险些溃不成军。他强压下想冲去滁州的冲动:“无论用什么法子,把人带回来!滁州,夜凉如水。江临被城外震耳欲聋的战鼓声惊醒!她匆匆披衣冲上城楼。程鸢已经穿好盔甲:“是雁北铁骑在示威,以动摇滁州军民之心。”城内,百姓拖家带口涌上街道。面对一门之隔的雁北铁骑,脸上满是惶恐与绝望。一双双含着悲光与希冀的眼睛望向江临前知府弃城在前,百姓才遭遇过一次家破人亡的人间炼狱。如今,江临和程鸢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江临清脆的歌声从城楼上幽幽传来:“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百姓们与众将士也跟着吟唱起来:“与子同仇,与子同仇!”此刻万人空巷,慷慨激昂的歌声盖过城门外的叫嚣与鼓声。全城军民同穿一件战袍,同用一把武器,只为赶走来犯的敌人。这一刻,江临终于明白儒师说的做官太难。也真正懂得那句敢为天下先。七日后,城门上。雁北铁骑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踏得大地都在轻颤。投石车的巨石砸在城门上轰隆作响。程鸢戴上盔甲,满目悲怆:“若非你出谋划策,我守不住这半月,江兄经世之才,不该折损在滁州。”“留在滁州,虽死犹荣。”江临坚决道。此次雁北铁骑又增十万兵力,而援军迟迟未到。程鸢与江临心中都清楚,这大抵是最后一战了。从晌午到日暮。鲜血染红了城门前的路。尸山血海中,江临与敌军主帅遥遥对望。男人骑在马上,只露出一双仿佛染红的绝美双眼,宛如修罗。他斩下程鸢头颅的瞬间滁州城,破了。男人冷呵:“秦国主帅已死,尔等残兵还不弃械!”突然,一道身影打马冲上前,将程鸢的尸首好生安置一旁。江临取下他的盔甲,缓慢地,坚定地,套在自己瘦小的身躯上。就像是小孩穿了大人衣裳。看似滑稽,却又无尽悲怆。“滁州主帅,江临在此!”江临捡起程鸢的剑,直指天际:“程将军战死,我便是主将,我若战死,你们皆是主将!”“众将士听令!哪怕战至一人,都要死守住脚下的土地和身后的百姓!”——“随我杀敌!一步都不能退!”残余的数千秦国将士,回声震天:“愿随将军,生死无悔!”又是一场厮杀。雁北军主帅也看得怔愣,没想到江临带着残兵们视死如归,竟也能抵挡他们这许久。随即呵弦拉弓,箭矢瞬间贯穿江临的右臂,头盔落下,青丝纷飞,一支利箭又入她肺腑!意识模糊之际,江临远远看到漠北的旗帜出现在大路另一边。她勾起唇角,摸出蟠龙玉佩:“秦昭,我替你守”几滴血落在上头,却越擦越多。——‘砰!’瘦弱的身影从马上坠落,再无声息。秦昭冒险亲自驾临滁州时,却不想雁北已经退兵三十里。他直奔知府衙门而去:“江临,莫要任性,朕亲自来接你回皇城!”院中一片死寂。身后突然走来几名漠北的将士:“陛下。”秦昭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江知府为何不来迎驾?”将士将沾血的盔甲恭敬递到秦昭跟前:“此战,秦国将士皆奋勇迎敌,无一人畏死”“皆随程将军与江知府,战死城门!” 寒风萧瑟,此时恰逢隆冬。雁北黑红的旗帜犹如杀神,令人触目则心惊。大帐内。裴寂坐在兽皮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突然,军医抹着头上的汗走过来:“宁王殿下,她已经没有性命之虞了只是,这位知府竟是位女子!”想到两军对战之际,那道视死如归的瘦弱身影。闻言,裴寂一怔,她竟然是女人?随即饶有兴致地勾唇笑道:“大秦已经没落到需要靠女子打仗吗?还是说这名女子,是隐瞒身份入的朝堂?”裴寂负手踱步到江临床前,目光扫过她妖冶柔美的脸颊,最终落在她胸前的丰腴上。眸光一瞬幽暗。集美艳,聪慧,果敢,血性于一身倒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女子。就在裴寂打量审视昏睡中的江临时,帐外忽然传来士兵一声高昂的来报。“宁王殿下,王上有旨意,大秦与漠北已经联姻,漠北兵力将常驻滁州,这座城易攻难守,久战不利,命殿下即刻带兵撤回雁北!”闻言,裴寂眉头紧皱。眼看就要攻破滁州了,如今撤退,那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苦战,岂不是功亏一篑?裴寂撺紧拳头,没想到秦国老皇帝临死之前还留下与漠北联姻这么一手。“宁王殿下,漠北也不容小觑,现在他们驻扎在滁州,若是秦国再派援军包抄后方,我们就走不掉了!”裴寂将信点燃:“好个漠北,一边跟我们虚与委蛇,一边又与秦国联姻。”他攥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踏平漠北与秦国,将天下一统!“下令即刻启程,带众将士连夜撤回乌子江,随后休兵整顿,让将士们好好休养!”“诺!”“宁王殿下,您带回来的这个俘虏似乎也是秦国一个人物,要不除之而后快,避免再生事端?”裴寂视线落在昏睡的江临身上,一瞬拧眉。随即沉声道:“把她送去温锈姑娘房里,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梦中,江临仿佛亲临了秦昭的大婚。秦昭婚服矜贵,公主明艳华美,看起来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万家灯火通明,一切都很美好。忽而对上一双肖肃的双眸。他抬弓一支箭矢袭来,贯穿秦昭的心口,鲜血如泉水般奔涌。无论她如何叫唤,秦昭都从未睁开眼睛,她急的浑身冒汗。“陛下”江临用尽全身力气去呼喊。可是秦昭从未回头看过她。温锈将耳贴近她的唇边,在听到她喊得那个名字后不由得浑身一震!她满眼复杂地凝着江临:“你对秦国与秦帝执念如此之深,留在宁王殿下身边只会是个祸端”淡淡落下这句。温锈转身走到一个抽屉前,指尖划过红的绿的紫色各色药瓶。她拿起一个白色药瓶走到床前喂江临服下。——“咳咳”在江临剧烈的咳嗽声中,温锈眸光凛冽:“既然宁王殿下还想留着你,往后,你就乖乖待在殿下身旁吧。” 金銮殿上。“如今雁北已经退出滁州,原先逃荒的百姓也重返家园!只是滁州太守一职,迟迟不定”一提到滁州太守,众人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少年请缨稚嫩的面容,如今不过一月,江临拼死守护滁州等来援军的事迹,已经传入京中,人尽皆知。众人皆惋惜,此一战,秦国失了一名良将程鸢,与一名忠臣江临。秦昭眸中闪过一丝痛色,又很快隐了下去:“孤,前些日子命人去寻江知府的尸身,还没消息吗?”“回禀殿下!臣有罪。臣到滁州时,众将士的尸身已经被处理了,并未寻到知府的尸身。”秦昭心间隐隐作痛。“当务之急,还请陛下尽快迎娶公主,稳住漠北铁骑!”“报!雁北递来和帖!”“笑话,雁北此时递求和帖。这让我死去的大秦子民如何安息?”镇国将军徐泽利声说道。“如今国库空虚,外面百姓流离失所,安顿子民才是上上策!臣建议此时不宜再兴师动众,劳民伤财。”“一派胡言!我们劳民伤财,雁北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此时若是不借漠北之势铲除毒瘤,日后待他东山再起吗?”秦昭脑袋一阵头痛,这几日他接连梦到,幼年的江临像往常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可醒来,却只是黄粱一梦。“迎娶公主之事容后再议,父王丧期未满。孤已经答应公主了,三年后必定给公主一个盛世婚礼。议和之事,就由前些日子刚上来的御史处理。”“臣,领旨!”乌子江。长长的江水贯穿整个城。青玉阁内。床上的女子微微动了动睫毛,似是阳光过于刺眼,眉头紧皱。少顷江临睁开了双眸,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一阵恍惚。她怎么会在这里?忽而门口传来声响一阵娇嫩的女声。“你不要过来!”花瓶砸落,温锈无助地看着眼前门窗紧闭的屋子。“姑娘,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公子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男子是诸国公最年幼的长孙——名唤诸启。在乌子江这一代无恶不作。温锈一介医女自是不敌诸启,很快便败下阵来。忽而,门被踹开。江临身穿浅绿色长裙,一个飞踢。诸启瞬间倒地。见他肥硕的身子再次扑了过来。她眼神微咪,迅速躲过。诸启瞬间倒地,江临顺势一个肘击将其制服。诸启瞬间疼得脸色巨变,对门口大喊道:“你们还不进来在等什么?”“一群废物!”门口瞬间涌进来了几个大汉。江临暗道糟糕在再次准备动手时,门口被一群精兵团团围住。裴寂墨绿色长袍带兵而入。“没记错的话,这是本王的院子?”温润的嗓音响起。诸启后头嗤笑道:“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同我说话?知道我爷爷是谁吗?”裴寂轻笑嘴角挂着一抹戏谑:“哦?本王很好奇!”诸启看着这穿戴整齐满院的铁骑,一下也有点慌了,这是碰见硬茬了。“什么东西也敢在乌子江境内擅养私兵,待我禀明父亲,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觉得你还能走出去吗?”裴寂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留个活口!将他的头颅带回去给诸国公府!”裴寂视线后移,注意到了挡在温锈身前的女子。“你醒了?”江临看着这双眼睛格外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虽然我忘记了之前很多事情,但我确定,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江临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不属于这里。裴寂错愕目光中夹杂着疑惑,望向温锈:“她为什么失忆了?”温锈目光一瞬闪躲,含糊解释道:“可能是药的副作用。”“你是哪里人,你可还记得?”“我我想不起来了!”裴寂还想着待她醒来要如何让她留下来,如今看来简直多此一举。“无妨,你日后可以随温锈一起,在本王府上当值。”江临看着男人的双眼,又是一阵失神。“你二人收拾一下,马上就要启城赶回雁北了。”江临也学着温锈的样子拱手应下。房间内。“温锈姐”这一声喊得略微有些变扭。“我为何会失忆?我之前是什么人?”“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受了重伤,是宁王殿下命我救了你。”“如今你大病初愈,就不要想那么多,避免伤了身体。”温锈摸了她的脑袋,示意她不要多想。二人收拾好东西就启程了。一路上江临觉得心空落落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远了。傍晚,阴云密布。看着这越来越荒芜的地方,她第一次有了想逃的想法,直觉告诉她,她不属于这里。营帐内。“王爷,慎重,此女子来历不明,不可带回帝京。恐遭歹人非议!”温锈站在旁边替他们端茶。裴寂站在主位上,抬手示意他们别说了。“此事不必再议,本王已经决定了!”“颜江!去找人散播消息,本王在班师回朝的途中遇见一位佳丽,一见倾心,此生非她不娶!”闻言,温锈的双眸瞬间黯淡。被唤做颜江的男子,眉目一怔:“王爷,这不好吧!此女身份低微,如何能担当的起王妃之位?”裴寂眼神冷冽。颜江汗毛直立:“是是是,属下立刻马上去办!”“温锈,去吧她喊进来!”“诺!”“王爷,人到了!”裴寂点点头,随后示意温锈去门口守着。“你可记得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江临摇摇头,习惯性的攥紧衣袖。“上来,你与本王同乘一匹马,回京之后,本王会请旨册封你为王妃!”裴寂此话一出,江临直接愣住。“可我现在是个连名字身份都想不起来的人,殿下为何要娶我?”裴寂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从今日开始,你叫清书,本王救了你,古人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江临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呢”闻言,裴寂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又很快隐去。雁北帝京。城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将城门为了个水泄不通。“据说宁王殿下此次回京,带了个女人回来,如今一见果真不假。”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来。远远望去,只见女子与宁王殿下同乘坐一匹马。宁王殿下细心的将人护在怀中。这条路走了足足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男人的的臂膀圈的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回到了府中,江临又被温锈拖过去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裴寂见她出来时,也着实被惊艳住了。女子肤白胜雪,双眼微张,眉宇间略带英爽之气。一袭烟罗软纱,白色绸缎在微风中轻摆。果然不愧是习武之人,眉宇间的飒爽之气,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住。温锈站在一旁低声提醒到:“清书小姐,对宫内的规矩一无所知”裴寂看了一眼温锈:“无妨,本王会照看好她的。” 马车一路畅行无阻的到了宫门口。宮宴上。皇上皇后坐在高台上,其余皇子依次而坐。裴寂自幼征战沙场,早就得了封号,在旁边单立了一个席位。江临在旁边为其斟酒,兴起与他对饮一杯。总感觉,眼前的场景竟莫名很熟悉。“今日家宴,不必拘泥于礼节!”“报,诸国公府世子诸葛云携妻儿觐见啊”太监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颤抖。皇上微微皱起了眉:“何事如此惊慌?”太监断断续续的答不清楚。诸葛云夫妻二人双双跪到大殿之上。“求皇上为吾儿做主!”二人哭的惨烈,随后捧上一个箱子!皇上一时间也没了主张。“何事?让世子哭的如此伤心,我雁北男儿向来是流血不流泪!”“我儿不知因何得罪了宁王殿下,宁王殿下竟然将我儿的头颅硬生生斩下求圣上为吾儿做主!”夫人哭的伤心断肠,闻言,在场的众人皆看向他们坐的这一方席位。裴寂把玩着酒杯,笑着看向高位的皇上。皇上看着这盒子里的头颅,血腥弥漫,一时间皱起眉头。“寂儿,这是为何?”“回父皇,那日诸启趁儿臣外出之际,带人闯进儿臣的住处,意图强抢儿臣府上的婢女,还当着铁骑的面以家世厉声威胁儿臣,若不处置,皇室威严何在?儿臣往后又该如何领兵打仗?”裴寂所言,连皇上听了都面带愤怒,深以为此人该死。可皇后却叹了口气扶额道:“不过是一个婢女,若是诸小世子喜欢,赠与他便是!何必伤人性命,寂儿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裴寂双眸一瞬间沉了下来,变得幽深。众人不以为然,纷纷附和。“若他非礼的是本王的王妃呢?”众人哑言,一瞬间鸦雀无声。“臣从未听说过圣上给宁王殿下赐婚,如今突然冒出了个王妃,怕不是宁王的托词,望皇上给臣做主啊!”皇上闻言立刻看向裴寂身旁的江临。他默然一瞬,随即问道:“寂儿,莫非身旁那位姑娘就是你的心仪之人?”“回父皇,正是,儿臣与她心意相通很久了,此次回京就是打算请旨赐婚的。”江临听到这里有一瞬间的哑然,明明他们认识也没多久。“吾儿惨死,我诸国公府尚且就这一根独苗,这可让我们夫妻二人如何活啊!”皇上一瞬间犯了难,按理说冒犯王妃是死罪,可是如今也没有旨意。“此事却是宁王不妥,像这种来路不明的女子如何能担得起宁王妃的地位,此事还是待臣妾禀明太后再做决断。”随后皇后悄悄的俯到皇上耳边轻声说:“此事来得正好,可以乘机卸下宁王手里的部分兵符,削弱他在朝中的势力!”皇上微微摇头叹气,此女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大殿之上,也不知道收敛:“宣太医,皇后身体抱恙,三日内在锦绣园好生修养!”皇后:“陛下”眼看着皇上脸色难看,皇后也只能忍气吞声,受了这明晃晃的禁足。“父皇,儿臣请旨”裴寂话音未完,就被皇上沉声打断:“待朕挑个良辰吉日,此时容后再议!” 皇上又接着开口道:“至于诸国公府,宁王毕竟戍边有功。况且是小世子先无礼的,宁王怒发冲冠为红颜,也在情理之中,这事朕也不好定夺,还是交审讯司来探查吧!”众人寒意甚浓,宁王殿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残忍。皇后主办的赏花宴上,由于皇后身体抱恙就由贵妃坐了主位。在场的皆是女子,男子在旁边饮酒。原本江临是极其不想过去的,可是碍于贵妃的面子,只得做到了一旁听他们吟诗作赋,翩翩起舞。不知为何她心里生出一阵艳羡,如果她也会这么好看的舞蹈就好了,就可以跳给殿下看江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殿下?宁王殿下吗?她何时如此恋慕裴寂了?江临内心突然一阵酸痛,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忽而有人提起她:“不知姑娘可有什么擅长的?”江临摇摇头,她记不得了。贵妃见状,使了眼色让自己的婢女带她过来。“叫什么名字?”江临微微屈膝行礼:“回娘娘”话还未说完,忽而身边的婢女大声呵斥道:“跪下回话!一点规矩都没有!”江临一瞬间怔住,她本能是习惯这么行礼的,为何在这里是错的?不等她想清楚,就被婢女强行按着跪下,只好乖乖回话。“民女林书清,给贵妃请安。”贵妃抬眸看过去,却并未让她起身:“书清,名字倒是个好名字,这么讨宁王殿下喜欢,你倒是个有福之人。”贵妃意有所指,闻言一时间众人皆捂嘴轻笑。江临不知作何反应,只得看着远处饮酒的裴寂。却直直对上了他的阴沉的双眸。“书清可会斟酒”这话题跳的太快,江临不知如何作答沉默了许久。旁边的丫鬟推了一她下。谁知她一个没跪稳就往旁边的花坛磕去,手也划破了!众人惊呼。痛真的好痛。撞到花坛的一瞬,脑海中浮起一张让她倍感熟悉稚嫩的脸他到底是谁!江临一阵头晕,吐出一口鲜血。裴寂脚尖轻点来到了她边,将她抱起。眼神肖肃,周围的气氛瞬间低了好几个度。昏昏沉沉之际她记得自己依稀被抱了起来。贵妃掌心一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刚刚推她的侍女。“宣太医,书清若有事,本王让你们这些贱婢陪葬!”在他冰冷的注视下,贵妃与贴身婢女俱是一阵胆寒。皇上姗姗来迟,看着他怀中的人,一阵无奈。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厢房内。太医为其把脉之后开了几副汤药,命人熬好待她付下。“回禀皇上宁王,姑娘之前受过重伤,瘀血一直在胸腔内未化开,才导致的吐血!臣已经开好方子,只是这方子太猛,一月一次,连喝三月便能痊愈了!”侍女熬好药端了上来喂她服下。“殿下不要殿下”裴寂侧耳俯身,想听听她在说什么。随后她猛然惊醒,浑身一身冷汗!后知后觉的抱住了裴寂。裴寂双臂无措的回抱她,她浑身热热的冒出了许多细汗。那到底是谁江临捂住耳朵,可是心跳依然很快。桃花树下二人对酌,她看不请他的脸随后一支箭矢刺入她的心肺。醒来时心里空落落的。江临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裴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少梦里空落落的失重感。 众人适时退了出去。江临仔细地看着裴寂,认真凝着这双眼睛。“宁王殿下,我记得你这双眼睛,我从前,是不是总是见你?”裴寂目光竟不自觉有些闪躲:“许是你自幼就心许本王,所以才会这般刻骨铭心。”江临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幼心许?那得是有多喜欢啊!“那你呢?可曾喜欢我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临一阵心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她区区萤火之光,该不会还奢望同日月齐驱?到底是谁?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不等江临想清楚,就听得裴寂在耳边道:“嗯,我也心许你。”江临忽而笑了,抱住了他,泪潸然落下。天空中泛起繁星点点。裴寂将她抱上马车,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回到府中,裴寂抱着她入了他院子的偏殿,让人收拾了一下,就将人放到了床上。温锈的看着殿下直接将人带去了他的内院,心里悲凉了几分。那间偏院是王妃才可以住的院子,现如今被她住了去。原先温锈以为只要裴寂一日未曾娶妻,就终有一日能发现她的心意,如今看来怕是无果了。“殿下,这是热水,姑娘尚未擦脸,就由奴婢来动手吧!”裴寂顺手接过毛巾,打湿热水,拧干,轻轻替她将额间的汗珠擦掉。眉宇间全是化不开的温柔,宛如绝世珍宝呵护于手中。“本王自己动手,你下去吧!”温锈几乎忘记她是如何走出偏院的,她只记得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内脏,痛的无法呼吸。殿下金尊玉贵,居然委身去照顾一介敌国之女,这让她如何能不恨,她等了十五年,现在这十五年像个笑话一样,凭什么她一来就夺走了殿下所有的目光她不甘心!可又能如何呢,只要他幸福就好与此同时,秦国。“还是没有江知府的消息吗?”秦昭坐在皇位之中,却处于阴影下,一张脸阴沉的不像话声音低沉而压抑,似寒冬腊月里化不开的寒冰。众人匍匐于地上不敢说话,内心踉跄跟驴子一样,这知府大人的尸身,他们方圆三里都派人寻过了。可这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找不着。“朕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都办不到朕要你们何用?”陡然升高的音量让人不寒而栗。“朕再给你们三日,若是你们三日之后还没找着,提头来见!”秦昭的眸子透着蚀骨的寒意,气势让人喘不过气来。秦昭来到国学院,这里注入了新的生命。他环顾四周,空荡荡的,秦昭忍不住在这熟悉的地方,去寻找她的身影。“殿下,快看桂花开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一转身桂花树上的绿叶依旧高高挂起,什么都没有,国学院内仿佛没有一丝生机。他来到青苑门口,门口落的锁早已积灰。“殿下,你别乱动,我敬你一杯。”满天鹅绒飞雪之中,他似乎看见了那画中人向自己走来,随后又随着满天白雪消失不见。 秦昭心口一窒,脸色一点一点的白了下来,记忆里的她仿佛穿不成线的珠子。思念也跟着散落四处,怎么捡也捡不完。一抹亮红色的身影手持伞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歌泠看着远处的人白衣皓月,此时却哭的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她实在想不到,江临这样的奇女子,璀璨的一生明明才开始,就已经陨落在了滁州,一时间内心百感交集。歌泠走到了他身边想要为他撑着伞。被小太监拦住了:“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秦昭用酒麻痹自己,感觉身体轻的好像要飘起来。在这个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声音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是那么快。让他有种只剩他一个人的失落感,他忍不住问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上了江临,无可自拔!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自己雁北。中秋佳节。街上人影晃动熙熙攘攘的叫卖着。江临忍不住把头探出窗外:“殿下快看!那是什么!”只见一小孩拿着糖人满街的跑。马车渐行渐远,江临还想将头探的更远,随后就被裴寂老鹰揪小鸡似的揪了回来。“危险!”江临一脸暗淡失落的坐了回来。裴寂看着他挎着连,轻笑道:“待会用完晚膳再出来看看吧!”闻言江临瞬间两眼放光,对于原本不那么期待的宴会都开始期待起来了。素月雰晖,明河共舞宮宴上。皇上坐主位,皇后和太后坐两旁。舞女们随乐而动,翩翩起舞。精美绝伦的膳食被一道一道地端了上来。“今日中秋佳宴,各位爱卿吃好喝好,无需拘谨,朕就不多说什么了!”皇上与旁边的小太监对视一眼,示意开席。“传膳!”江临看着面前这个烧的绯红,带着壳硬邦邦的家伙,有些新奇的揪住了它的爪子。“殿下,这是何物?还挺好玩”裴寂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螃蟹,轻敲了一下她的脑壳:“这是用来吃的,可不是来玩的!”而后细心的替她将螃蟹剥开,一点点的放入她的碗中。江临拿起筷子,夹了一点点放入口中,肉质很鲜嫩。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嫩的肉“这个什么螃蟹,真的很好吃。”裴寂看她都没蘸酱,替她蘸好酱汁,再放入她的碗中。太后看着这一举动皱起了眉头。“寂儿,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婚了!”裴寂拱手:“回祖母话,儿臣前些日子已经向父皇请求赐婚了?”“哦?是谁家的小姐啊?”太后这一番看似询问,实则目光已经落到了他身边江临的身上。“是儿臣身旁这位,她虽然不是官家小姐,但是我两情投意合,父皇已经答应儿臣,择日下旨了。”太后目光似利箭一般看向皇帝。“哦是吗?后宫赐婚之事,一向是由哀家与皇后做主,皇帝何时也开始参手后宫之事?”皇帝蹙眉忍不住叹气道:“儿臣,见二人情投意合,实乃良配,想着母后必定也会答应的就先行替母后做了主!”“啪”的拍桌声随着太后的声音响起。“荒唐!一介无家孤女,如何能配的上宁王!” 在紧张的氛围下,太后又沉声开口道。“此事哀家做主,徐家有女,德才兼备,如今正值婚龄,二人郎才女貌,择日哀家就拟旨为你二人赐下婚约!”裴寂扶起江临目光阴鸷:“早些年本王就说过了,如若本王有意中人,自会带她过来请旨赐婚的。但是绝对不接受指婚!”“看来太后年纪大了,忘记这个位置是怎么来得了!”裴寂冷冷落下这句。就拉着江临走出了内殿,坐上马车疾驰而去。角落里徐汝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裴寂这是公然抗婚了,她徐汝嘉被当着满才文武,公然拒婚了!待他走后太后才木然回神,他是不是知道什么?马车上。江临挣脱被裴寂紧握的手,从袖口拿出了适才她偷偷藏起的荷蟹:“还热乎着,你吃吗?”裴寂看着被荷叶包裹的很好的蟹肉,忍不住刮了挂她的鼻梁笑了:“贪吃鬼!”江临震愣了好久,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随即抛至脑后。街上人群喧嚣,道路两旁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小吃的叫卖声络绎不绝。他任由江临牵着他往前走,穿过小巷子,回廊,来到乌江上沿。“殿下,你看天上的孔明灯,好美!”放眼望去,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着缓缓升空的烛光渐渐远去,带着人们美好的祈愿。“殿下,你在此地等我,我去买两个孔明灯。”随即手被人拉住:“本王去吧,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等我!”“好!”须臾之间,裴寂提着一个孔明灯踏月而来,竹影摇曳着圆月,风一阵一阵的吹。“殿下为何只买一个?”“本王向来不信这些!”江临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不回答了。她提起笔却又不知道写些什么,沉思了许久最终缓缓落笔。裴寂伸手想看她写的什么,谁知被她躲了过去。江临急急忙忙的将花灯放走,深怕男人去抢,还跳起身子来去推它上青天。裴寂看着她的行为叹息的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本王只是想看看你的祈愿”“不可以,有人说过,被看见了就不会灵了。”裴寂看着她的纯净的眸子,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杀敌的场面,只期望她永远也不要想起来。望着水中的明月内心忽而闪过一丝悲凉之感。裴寂暗处勾手,随后便有一个暗卫,轻点湖面,精准无误的将适才江临放的孔明灯拿下。江临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拉着裴寂转了好久。最后停在一个酒馆面前,目光皎洁:“殿下,咱们喝两杯?”裴寂是被她半拉半就的拉进去的,一进门,她就吆喝着要两坛好酒。店小二将人带入隔间,才发现来人居然是近日风头正盛的宁王殿下。想必对坐的女子便是宁王殿下从滁州带回来的姑娘吧,果真是国色天香啊!楼下在有舞女翩翩起舞,乐师奏乐,这丝竹之乐有一丝奇怪。忽而一阵急促的管弦声,舞女手中的银剑已经架在一个男子的脖颈之上,血染白衣! 酒馆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侍卫急促的叫喊声,随着那人倒地声响起:“大人,大人!”只见那人脖颈一条鲜红的血印,毫无生气。裴寂看着楼下的骚动,暗暗注视着女子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让人去追。一道暗影闪过。看来是雁北前朝的旧部呵,真是忠心耿耿呢,正好也让她们见一见所谓的公主。江临想要探出头去看看,谁知被他宽大的手掌蒙住了双眼:“别看。”鼻息微弱的呼吸声,随着他的脉搏有力的跳动着。江临顿时顿住,抬眼对上了他的双眸,看着眼前那张逐渐放大的俊颜,她不知是躲还是“嘭!”的一声。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二人皆被吓得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裴寂转过身目光肖肃的看着来人。将人护到身后:“尔等最好有事!”为首的侍卫立刻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来彻查杀害涂大人的凶手,以外惊扰了宁王殿下,臣罪该万死!”“本王已经让人去追了,到时候会将人带回来的。”“谢王爷,谢王爷,微臣告退!”门被小心翼翼的关上了。两人的目光去恰逢其时地撞在一起,江临瞬间内心小路乱撞,随后垂下了眸子,低下了头。想要做点什么其他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江临脖颈通红,试图用手将脸上的红晕扇去。裴寂牵着她的手将她逼到墙角,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眸色眷恋温柔的注视着她,轻笑道:“本王有点醉了。”闻声江临看着那张清隽的脸,越靠越近。江临脑子短路,慌张不已:“这酒都还没上你你骗人!”他不由自主的揽住了江临的腰,俯首闻住了她的唇,跟想象中的一样柔软。江临的手下意识的撑在他的胸口想要将他推开,耐何他的身子实在是太重,直直的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神色迷离的看着他。“别动”二人的呼吸交织。他呼吸粗重,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她捂着烧红了脸,眼神闪躲。寻了个何事的机会,开门快步走开,想要逃开这奇怪的氛围。冷风一吹,江临面色的红润瞬间消散了许多。裴寂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外面冷,别冻着了”而后不慌不忙的将身上的银氅脱下,快步追上江临,揪住她的后衣领,小心翼翼的替她披上,将绳子绑好,语调竟是出乎意料的温柔:“外面风大,披好!”二人从江边一路散回王府,一路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月色聊到人生,从现在聊到未来,就好像他们本应该如此。温锈见二人回来了,赶紧上前给裴寂宽衣,无意间碰到了王爷冰凉的手,心里一惊,刚想问些什么。温锈目光一转,发现王爷的银氅在江临身上。原来如此月色朦胧,繁星满天,风吹动竹叶,树影婆娑。书房烛火摇摇晃晃,忽明忽暗,裴寂接过暗卫递过来的孔明灯!只见她的字迹清秀板正,颇有些男子的风范。上面赫然写的是:望殿下旦逢喜事,诸事胜愿。裴寂看着上面的话,心不自觉颤了颤,原来这就是被在意的感觉。看着手中的灯笼,忽而想到之前江临为了不让他看见而急忙将它放走的小表情,内心一喜,脸上挂着止不住笑意。“旦逢喜事,诸事胜愿。”如你所愿!漆黑的偏院内,烛火都已经熄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床榻上。江临躺着床上回想着今日的那个吻,不经脸颊通红,仍觉得不可思议。欣喜过后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宁王殿下也喜欢自己吗,可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又从何而来?她捂住心脏心脏跳动的地方,企图它能给自己答案。江临想不明白,内心泛起的酸涩,到底从何而来。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想着想着江临就睡了过去,那晚的风格外萧瑟。无边无际的睡梦中,江临惊的冷汗直流,梦里那双染满血腥的双瞳与宁王殿下一模一样,宛若地狱的修罗来到人间,整个地方就像是一个屠宰场,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待宰的羊羔。他双眼猩红,斩下了许多人的头颅,眼神冷冽的看着她。仿佛下一个被砍头的就是她。为何这梦如此真实,到底是为什么!有人撕扯着她的肺腑试图将她唤醒:“江临!速回!江临!速回!江临,莫要任性”梦中那人看不清脸,及时只看得清轮廓,也依然是俊美无双的。可是江临是谁,为何那人唤自己江临呢?头疼欲裂,整个人摇摆不定,噩梦连连。 “都注意点这可是下月初五宁王殿下与徐家嫡女大婚时候要用的。”府内的管事冷声呵斥着远处搬东西的下人。不断有人循环的将马车上采购的衣服首饰,搬到府中的库房内。江临站在一旁,殿下下月大婚。是宴会上太后说的那人吗?江临内心失落,眼看着东西即将搬完瞬间慌了神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昨日的梦让她忧心忡忡。这一刻她突然很想见到宁王殿下,不为别的就求一个心安。江临直接来正殿询问,得到的答复却是。“殿下,一早就去审讯司了。”江临失落的走出门槛,让府内下人牵了一批马过来。府内的李嬷嬷不放心的将一匹白色骏马交给了她,言辞恳切的说:“小姐,要不还是坐马车去吧,外头人急”话音未落,江临侧身上马,扬鞭而去。审讯司。阴冷潮湿的环境内,连甘草都在滴水,旁边烧的正旺的炭火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女子四肢被绑在支架上,衣衫褴褛,一道道入目惊心的血迹漾入瞳孔之中。裴寂目光阴冷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一袭白衣早已变得不堪入目,触目惊心的鞭痕,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痛。“招了吗?”“回殿下这女人嘴硬的很,已经晕了过去!”“去把地牢的那个疯女人带过来,让他们好好见见。”不过一会两个侍卫就压着一个头发乱糟糟,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女人走过来了。侍卫将一桶撒了盐的水,泼到了浑身是伤的女子的身上,她顿时疼的大叫,嘶哑的喉咙早已喊不出什么了,只能张着嘴痛苦的呻吟。意识也因为身上刺骨的疼痛逐渐恢复,双眼猩红,死死的攥着衣袖,连指甲都陷入了肉里。“裴寂,我雁北旧部会为我报仇,而你定会不得好死,死无全尸,我要将你的头颅斩下,以慰我南部故去的子民”裴寂闻言站了起来走向她,冷声不屑的说:“雁北旧部?你说的是她吗?”随着裴寂的视线望去,女子瞬间心如刀绞,多年的信念瞬间崩塌,溃不成军。裴寂抬起那个疯女人的脸,让女子看得更清楚一些,“呵,能活下来在说。”“真是搞笑,你们反反复复的将希望寄予一个已经痴傻的公主身上,还指望她为你们报仇?更是可笑至极,愚蠢至极,就凭她?本王倒是想看看,她要如何报仇。”女子双眼暗淡,身上再痛,于内心而言那都是皮毛。那是可是他们绝世无双的公主殿下是旧部复兴的唯一希望,是当年站在高台之上信誓旦旦的说要带他们走向黎明走向复国的公主殿下。亦是他们雁北所有人的信仰如今却是双手双脚皆被束缚,浑身痴傻疯癫,懵懂的笑着看着她。她的心如同刀绞一样痛彻心扉。“狗贼,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女子仿佛忘却了身上的疼痛大笑道:“哈哈哈哈。”而后用力的咬上了自己的舌头,顿时口腔之中血腥弥漫,唇角染上朱红。众人见状不妙惊呼,“她要寻死。”裴寂面如寒冰,冷声道:“拦住她!”只见女子果断的咬舌自尽了,血顺着唇角的弧度留下。裴寂走进抬手剥开女子的口,只见牙齿咬住血肉,血腥弥漫:“颜江,本王有没有说过,审问雁北旧部的时候,要将牙齿拔掉?”颜江虎躯一震,这事他记得,可是对于一个女子他实在是下不去手。“殿下,她只是一个女子”裴寂没有看他,脸色阴沉的不像话,黑眸中酝酿着寒风暴雪:“怎么?外界声名赫赫不近女色的颜小将军,如今也会怜香惜玉了?倒是有趣”颜江后退了一步跪了下来,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颤。此时此刻他有种被藤蔓缠身的感觉。“臣不敢,望殿下开恩!”“去思过营令罚,没有下次!”裴寂低声说道。颜江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放回肚里。退出之际,阴狠的看了一眼咬舌自尽的女人。裴寂看着地上痴傻的女子,捏起她的下巴陷入了沉思。“居然有这么多的雁北旧部,为了你身先士卒,连命都不要了不过没关系,本王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疯女人名唤楚离,是雁北南部皇室唯一现存于世的血脉,也是雁北旧部唯一信奉的未来君主。地上痴傻的楚离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阴戾,抬眼恢复如常,痴痴的笑了起来。站起佯装被锁链拌住,扑通的摔了一跤,手里握紧了一丝稻草。“蝴蝶飞走了,你们都会死的,哈哈哈哈!”随后被人抬了下去,她举起双手手中的脚镣和银制的手铐发出当当作响的声音。“蝴蝶飞走了”熙熙攘攘的街头,拥挤不堪,两旁的摊位上摆满的各色各样的物品,商贩们脸色堆满的笑容欢快的招揽着客人。江临牵着马大步走过熙熙攘攘的街头,这块地太过与拥挤,她只得下来牵马向前走。迎路走来一个头戴蓑笠白纱的人,根据身形看不出是男是女,背后背着一把三弦琴,脚步轻快向城门走去。江临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这人好生奇怪江临到审讯司的时候被门口的守卫拦了下来,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从里面出来的颜江,她认得他。他是裴寂手下江临拦住了他低声询问道:“宁王殿下可在里面?”颜江此时烦着呢,一看是在战场上就回来的那女子,心底的烦躁更盛。“殿下的行程岂是尔等可以过问的?”江临瞬间愣住,一股熟悉的艰涩之感涌上心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是雁北大名鼎鼎的宁王殿下,年纪轻轻骁勇善战,深受百姓爱戴。而她连自己谁都不知道脑海中闪过一帧画面,头疼欲裂。江临牵着马在风中占了许久,一直未曾等到裴寂出现。直至夜幕降临,天上开始错落着繁星点点。那人才从夜幕中走来。裴寂刚走出审讯司,就看见江临依稀白衣牵着马站在风中,瘦小的身影在风中显得是那么摇摇欲坠。这风冷的刺骨,裴寂急忙将身上的黑氅给她披了上去!“为何在这等我,想我了吗?”江临震愣的点点头,看着他,墨袍加身。一时间怎么也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裴寂心里一暖,揽住她瘦弱的身子。回去的路上,江临又觉得裴寂与梦中之人不一样,他断然是不会伤害自己的。瞬间又安下了心,只要裴寂待她好,这就足够了。即使不能为妻,只要他对自己好,就算是为婢,为奴那又何妨。江临这么一想,心里好受了许多裴寂看着安静的待在他身边江临,心动摇了,随后又恢复如常。不过是一个女人,不能因为她而影响到雁北的大业静谧的夜晚,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普照大地,点点烛光透出,与天上的繁星相交辉漾。书房内。“查清楚了吗?”裴寂声音带着一股被沙硕蹭过得沙哑。黑衣人跪倒在地不慌不忙的说道:“据属下查到,滁州知府名唤江临,乃是大秦先帝驾崩前亲封的知府。大秦没有女人当官的先例,我想她应该是隐瞒身份参加的科考。”裴寂手指摩挲着那块从江临身上搜出来的蟠龙玉佩,眼神晦暗不明,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 “她与当今大秦的皇帝是什么关系!”黑衣人震愣了一下随后答到:“据说她曾在国学院读书时,曾是秦昭的伴读,二人一同度过了四年,其余的属下暂未查到。”裴寂眼神猩红,内心酸涩。盯着暗卫言语低沉的问:“度过四年,那秦昭可知道她是女子?”暗卫被盯的头皮发麻:“据属下所知,秦昭目前在四处派人在寻找江临的尸身。而且都是以男子的外貌”裴寂眉目一松,目光正常了许多。甚至内心还有些窃喜“漠北与我国相邻,这些年若不是得我国庇护,他一个小国岂能幸存,如今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本王自然是要会一会这位新帝。”裴寂拿起桌上的笔墨,上书前往漠北贺新皇登基。数日,清晨。温锈照常端着热水来房里伺候江临洗漱。“温锈姐,这些我自己来就好,你不必做这些事。”温锈闻言不解的看着她,随后听见她继续说道:“你一身医术了得,自可悬壶济世,在这院子里为奴为婢根本就是屈才了”温锈眼神一亮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不在意的说:“殿下与我而言有大恩,能在这府中照看他,便是我温锈所此生所求了。”“那温锈姐,我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啊?”江临难以启齿的问道,眸光中透露着期待的光芒。原本只是一句正常不过的闻话,温锈瞬间浑身僵硬,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你想恢复自己的记忆吗?”江临点点头拿起毛巾将脸擦干净。温锈内心一动难掩失落道:“殿下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想起以前的事”江临以为温锈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没有,殿下待我很好,就是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与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温锈压抑住心底泛起的酸涩之感:“别想那么多,好好休养,可能后面自然而然的就想起来了”在江临看不见的一方,温锈暗暗攥紧了拳头,裴寂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替他留住她!江临乖巧地点点头,在这个地方除了宁王殿下,她最信任的就是温锈了。晌午时,温锈让人将饭菜端了进来。着手为江临布菜,挑的全是这些日子江临爱吃的。“温锈姐,一定要喝吗?”江临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与刚才的佳肴形成鲜明对比。温锈态度强硬与适才温柔截然不同。“你前些日子的伤还没好透,今日是最后一副了,乖乖喝了吧。”喝完药之后,江临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随后躺倒床上睡了一觉。梦里那人白衫银剑,搅动了风中散落的桃花,满天纷飞像下雪了一样。江临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到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就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吗?”江临内心一颤,想要保护的人?画面一转百姓们四处流离,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投石车的巨石砸在城门上轰隆作响。一双双含着悲光与希冀的眼睛望向了过来,一切显得是那么真实,仿佛切身经历一般。再次醒来,此时屋内阴沉沉的没有半点烛光。她爬起来披上银氅,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门口透着暗光。她追随着昏暗的日光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回廊上眺望远方。只见日落西沉,夜色逐渐弥漫天际。当夕阳带走最后一片晚霞时,最后一点日光也被黑夜吞噬。江临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内心的失落感也被逐渐放大。裴寂真的喜欢自己吗?她开始怀疑,那场梦境真实的像是实实在在发生过得一样侍女匆忙赶过来为她掌灯。“王爷呢”“回姑娘,王爷一早就去了宫里至今未归。”又是这样江临难掩心中失落,她已经连着几日未曾见到裴寂了,这几日裴寂皆是早出晚归,根本碰不到面。秦国。金銮殿内。秦昭坐在大殿之上,将漠北快马加鞭传来的书信递给歌泠。歌泠看着手中兄长传来的书信,瞬间哭成了泪人。父皇驾崩,四哥在百官的拥戴下继位。如今漠北与雁北相邻情势紧张,继位大典恐生事端望陛下携兵前漠北祝我一臂之力,此后我漠北自当感激不尽。漠北四皇子歌衾席。歌泠不敢相信身体健硕的父皇会突然离奇暴毙,这一定是有什么阴谋,当即想要驾马连夜赶回漠北。谁知被秦昭拉住:“此去凶险。等明日孤带亲兵,陪你一同前往!”歌泠一时间理智全无,眸中泪光闪烁用力挣脱了秦昭的手:“我现在就要去,父皇尸骨未寒,兄长登基在即,绝对不可以让雁北有可乘之机!”秦昭让人拦住她:“你现在去了,反倒是可能会让你的兄长陷入两难之中,听孤的,明日出发。”沉默良久,歌泠终究是噙着泪水隐忍的点了点头。秦昭叹了口气,急忙让小太监召开紧急会议。半刻钟之后,众大臣纷纷来齐。裴寂扶额皱眉一字一顿的说。“如今漠北王离奇暴毙,漠北与雁北情势紧张,漠北内政危在旦夕,由朕与徐将军先带一批兵马前去支援漠北,随后多调些兵马前去滁州安营扎寨,以防雁北发兵漠北,我们能够及时支援。”“国不可一日无君!”李相苍老的声音传来。“无碍,孤不在的这些日子,就由李相代朕处理国内事务,这段时间辛苦李相了!”秦昭说完恭敬行了个礼。李相如今已经年过古稀,是三朝元老,还是先帝的夫子,这一礼自然是受得起的。他站起身回礼想要在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口不言了,因为他深知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如今局势动荡,各国之间的势力,牵扯不轻。一不小心就会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倘若雁北真的吞并了漠北,那下一个就会是大秦,为今之计就是保持三足鼎立,不可多一,亦不可少一。晨光熹微,寒意散尽。秦昭带着歌泠在百官的送行之下,坐上马车,一路北上。一丝光亮透过窗户落到潮湿的牢房内、。外面的打斗声愈演愈烈,脚步声音逐渐靠近。而后是锁链被砍落的声音。楚歌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清明。分明不似之前那般装疯弄傻。白衣男子逐渐向她靠近,拍了拍衣袖的尘埃,恭敬的行了个礼。目光闪烁:“殿下,久等了”楚歌冷冽一笑,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本宫原以为会在这呆一辈子”男子闻言一阵失落填满内脏:“是属下来迟了,殿下恕罪。”“无妨,本宫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皆已安排妥当了。”楚歌面露金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宁王府。“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堂过巷,来到书房。“王爷,雁北旧部公主被人劫走了!”闻言,裴寂目光阴沉,险些失手打翻了砚台上的笔墨。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们要大费周章的去劫一个痴傻的公主除非楚歌本身没有痴傻。一切都只是迷惑他的假象。裴寂越想越觉得此事不简单,如今漠北四皇子登基在即,偏偏此时又出现了这样的乱子。为何这些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扰乱雁北内政。他们究竟索图什么?忽而门口出现一道声影,衣决飘飘。江临绕开侍卫爬墙翻了进来。她知道此时定是不能打扰宁王殿下的,可是最近接连几日她都没见到他,内心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去想,殿下是不是刻意躲着她“殿下,我有事问你”“何事?”裴寂闻言抬头眉宇皱起,语气略显不耐烦。江临看着许久未见的人,一时间震愣的看来许久,实在难以想象,适才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是从他口中说出口的。心“咯噔”一声落入水中,原本开口的质问也变成了询问。她有什么资格质问声名赫赫金尊玉贵的王爷呢?无尽的失落感,仿佛要将她带入无尽的深渊。“王爷,您是不是在躲着我?”听到她颤抖的声音,裴寂眸中闪过一丝异样,随后很快消失不见。“没有,本王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你别多想。”江临没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原先就算他在忙也会去偏院与她一同用晚膳。“王爷,其实不必这样,王爷若是烦了,大可直接与我说”江临一字一句都戳到了自己的心坎上,难受的紧。裴寂看着眼前的人,愈发不耐烦。他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了一遍。“本王没有,本王就是最近太忙了,你身子不好,早些下去歇着吧!”裴寂让下人将她带了下去,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江临。每当一看到她就会想起那块玉佩还有她与秦昭的四年。裴寂忍不住扶额,内心酸涩像熏香一样蔓延,无法抑制。江临漠北,燕都城内。天刚蒙蒙亮,街上没什么人影。燕都城外疾驰而来一队兵马,众人皆是白衣。为首的女子一袭白衣头戴斗笠,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眸子,如沐春风。楚歌将门牌递给了守卫,随后一行人就被迎了进去燕都,皇室大殿内。楚歌卸下身上的斗笠,看着大殿上一袭明黄色身影的人笑道:“恭喜!”歌衾席坐在皇位上,眼神震愣的看着来逐渐人,与记忆中的身影逐渐融合。 记忆中的楚歌永远一袭红衣耀眼内敛而张扬。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雁南唯一的公主,是日后接手雁北南部的领袖,所有人都要尊她畏她保护她。而也她永远都是学院的翘楚也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光。“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了”歌衾席跨步走到女子面前,声音淡淡的带着难以言喻的忧伤。“当年雁北南部被灭之事,我只真的。”一无所知。歌衾席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当年之事不必再提,我此番前来,会在贵国小住一段时日。作为交换,我会让我手底下的人,暗处保护你助你顺利登位。如同之前在信上所说,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进行了。”楚歌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冷声说道。歌衾席想要去拉她的手愣在空中,一股酸涩之感说不清道不明。她果然还在芥蒂当年之事歌衾席望着她一袭白衣决绝离去的身影,内心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原先不是最爱红衣吗?如今为何换上了白衣楚歌离开后来到了燕都的酒馆,周遭的一切是那么熟悉,只是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殿下,这里很危险,不出三日大秦的皇帝,雁北的四皇子就都会前往燕都,此地不宜久留。”傅青跟在她身后,担忧的说道。楚歌面露惊讶之色,掏出了袖中的刀,目光悠冷:“比预料的早了一点,不过也够了。”“傅青,让他们都脱下丧服,磨好自己的刀刃,这次是一场恶战”她素手微抬,端起桌上桃花酿一饮而尽,酒香扑鼻。楚歌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傅青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一颤,手不经放在胸前弯下了腰,恭敬的回答:“遵命!”看着街上来往匆匆的行人,楚歌若有若无的冷笑。当年的事,我要一件一件的讨回来。宁王府。裴寂带着兵马在门口等待。温锈把江临的随身的行礼收拾好。“此次前往漠北,诸事小心,切记不可以鲁莽,更加不要惹殿下生气知道吗?”江临看着温锈替她收拾好衣物,担心她饿着,还偷偷给她房了糕点。“不可以当殿下的面前吃知道吗?”一提到殿下,江临的心瞬间沉入湖底,有点喘不过气。这段时间里温锈将她照看的很好。如今要离开一段时日,温锈不自觉有些不舍,担心她在外面受苦。嘱咐的话,江临听着耳朵都起茧了。临行前,江临还是忍不住抱紧了温锈。马车内。裴寂看着江临微红的眼,心瞬间柔了下来,语调清缓柔声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说着自己也开始不确定了起来。马车越走越远,她将窗帘拉开,冷风吹干眼眶的湿润裴寂从侍卫手里接过桃花酥递给江临,轻声开口:“听温锈说你爱吃,就带了点。”江临惊讶的接过桃花酥。尝了一口,又想起了包裹里温锈偷偷塞进了的桃花酥,内心一暖。“谢王爷。” 漠北,燕都,华灯初上。江临借着客栈的小厨房做了些糕点,走到门口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殿下英勇,怪不得殿下力排众议,也要将她一同带去漠北。此女居然有如此妙用”江临听得不是很懂,裴寂声音冷淡听不出喜怒。“秦昭一直有派人在暗中找她,只是秦昭可能不知道她是女子。”秦昭,这个名字好耳熟,脑海中闪过一帧画面,头疼欲裂。“只要机会合适,拿她当引子,拿下秦昭,也就等于捏住了大秦的命脉。”“这次机会很难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殿下,可是如何才能让秦昭相信他在我们手里?”裴寂从袖中拿出玉佩:“这个应该是秦昭赠与她的玉佩。根据密探来报,江临与秦昭一同度过四年。就算秦昭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肯定也有同门之谊,不可能见死不救。”江临站在门后,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原来她只是他手中的一个棋子。江临走出客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忽而被一个小奶娃撞到再地。小奶娃恶劣的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随后跑远。天边下起了小雨,江临躲在屋檐下,雨势越来越大。风一阵一阵的吹,她素衣单薄,头昏昏沉沉的昏死过去。脑海中浮现一张仁慈的脸,轻声温柔的呼唤着她。“临儿,快些起来,该去上学了!”江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点光芒也没有。裴寂坐在旁边,见她睁开了双眼迟迟不说话,忍不住冷声呵斥道:“大晚上的出去瞎跑什么?”“宁王殿下?”“殿下为何不点蜡?”裴寂看着灯火通明的客栈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只见她眼神空洞,眼睛都不曾眨过。“这位姑娘脉象时强时弱,之前应该是受过重伤,用的药稍微有点猛,再加上刚才受了风寒,所以一时失明。”裴寂暗暗捏紧了拳头,在这关键的时候失明了。此时如若按照原计划进行的话,她性命肯定不保。可是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强压住个人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江临听着大夫的回话,心沉入谷底。她瞎了江临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从最开始的惴惴不安到惶恐,最后适应,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宁王殿下时常来看她,但是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计划能否万无一失。裴寂看着她,终究是到了要取舍的时候了。他依旧让人将她带上了马车燕都,皇宫内。歌衾席在百官的扶持下登上了皇位,接受万民的朝拜。歌泠与秦昭站在远处的阁楼上,楼下数百名精兵整装待发。霍然,一支箭矢袭来,顿时现场一片混乱。“护驾,来人保护皇上,保护皇上。”一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抓住了箭矢。众人都被惊住了。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迅速现身,将现场引起骚动的刺客一一诛杀。歌衾席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楚歌一席黑衣,黑纱蒙面。箭矢划过她的手掌,鲜血淋漓。“来人传太医”楚歌神色淡淡毫不在意的说道:“不必了,一点小伤,继续”随后带着人隐去了身影。阁楼上的秦昭目光深邃看着这一群身手如此凌厉的黑衣人,他们究竟是何人?一段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雁北四皇子裴寂,前来贺铸新皇登基!” 裴寂带着亲兵穿戴整齐的前来,仿佛真的是来祝贺一般。楼阁上歌冷看着裴寂身后的女子,脸色发白,时间仿佛禁止了。像真的是太像了,她忍不住向秦昭望去。只见他震愣的看着,两眼茫然,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干哑的问:“是她吗?”他死死的盯着远处的身影脸色惨白,强制克制住去寻江临的冲动。歌泠内心一沉歌衾席瞳孔一怔,暗暗攥紧了拳头。他果然还是将他带来了。“本王此番前来,是有一份礼物要赠予殿下,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裴寂唇角微杨,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随后一个衣着破烂浑身是伤的男子被拖了上来。众人惊呼。“是大皇子。”歌衾席狠厉的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歌冷脚尖轻点,来到了大殿之内,一席红衣手拿长鞭向裴寂挥去。“裴寂,想做什么,快放开我皇兄,留你一条狗命”裴寂抓住长鞭,长鞭瞬间分成四段。“就凭你,还差点。”秦昭随后而至。一股熟悉的香味传来,江临心脏隐隐作痛,手指死死的捏住裴寂的衣袖。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歌衾席缓缓踱步而出:“你想要什么”“本王只是想替大皇子陈述一个不为人知的事实,你说对吗?”裴寂将地下那人的头抬了起来,让人拿来了一碗酒,倒到了那人的脸上。“这是本王在你们漠北暗劳里解救出来的,至于其中的缘由,恐怕是只有问一问这位即将继位的四殿下了!”歌衾席眸光闪过一丝杀意:“你在说什么?”“既然本王说的你听不明白,那就让这位大皇子说说看吧!”那人看着周遭的环境,一阵恍惚。他不应该是在暗牢里吗?怎么会他看着歌衾席,一股恨意瞬间席卷全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弑父杀兄”你不得好死。话音未落嘴角溢出鲜血,随后倒地身亡。楚歌收好匕首,瞬间成百上千的黑衣人将在场的人团团围住。“继续登基!”楚歌语气清冷,像是腊月里的寒风,让人不寒而栗。“好久不见,宁王殿下。”声音悠长。裴寂此时顿感不妙:“是你?”一群黑衣人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兵戎相见。“保护殿下!”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顿时现场一片混乱。裴寂将江临护在身后,躲避着来人的刀剑:“撤!”混乱之中一支利刃向他袭来,裴寂瞬间松开的江临的手,将她往一边推去。江临瞬间六神无主,周围一片漆黑,她根本变不得方向跌倒再地,四处摸索着。秦昭见状抬手拉弓向裴寂射去,裴寂下意识的躲开。一支箭矢射入了江临的腹部。江临顿时口吐鲜血,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很多画面,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昨日。光秦昭瞬间慌了神,在她倒下之前接住了她。江临看着昔日熟悉的面孔,眼神中闪过一丝明亮与期待,随后唇角裂开一抹笑:“陛下,臣想起来了。滁州”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江临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意识逐渐丧失之际,她隐约看见了裴寂决绝离去的背影“殿下快走!”裴寂还想回头去救江临,谁知黑衣人很快就追赶了上来。权衡利弊之下他只能放弃江临,跟着众人一同撤了。“传朕旨译,封城。务必要噙住裴寂。”歌冷不敢置信的看着高位上的歌衾席,原本她以为皇位之争历朝历代都有,但是至少不会发生在他们三兄妹身上。她执意上前想要问一个结果,得到的却是那人冷声的回答:“公主殿下累了,送她偏殿修养!”一群人上来将歌泠拖走。秦昭见情况越来越不对,脑海中也逐渐反应过来。那封信怕是只是想将他引到漠北,联姻想来也之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稳住三国互相牵制罢了。秦昭抱起江临,暗觉不妙,看着身旁蠢蠢欲动的士兵。楚歌率先携带利刃冲了上来。秦昭侧身避开,只见利刃划破了他的衣决。在潇潇寒风中,杀意渐浓。一行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保护陛下,杀!”徐将军粗壮豪迈的声音带着将士们席来。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来到了秦昭身边。此番前来李相早就提前跟他们说过了,漠北四皇子野心不小,但是实力欠缺。此番前来定要好生保护殿下。他来到秦昭身边时一时间愣住了,这个女子跟江县令长的一般无二。不过他没有时间多想,一路杀敌,掩护秦昭撤退。秦昭此番前来带的都是个个营中的精锐,原本是为了防范与雁北铁骑的,不曾想在漠北遭了殃。徐将军一路撤退一路杀敌,掩护秦昭后撤。只见敌军越来越多,徐将军想起了李相交代的。“陛下,徐相临行前交代臣,若是此行有变,前往悦来客栈。陛下带人先行前往,臣随后就到。”秦昭暗忖道:“好,悦来客栈会和。”随后兵分两路,秦昭带一对人马后撤前往悦来客栈。徐将军带人截断前来的黑衣人。一阵电光火石之间,楚歌带了一批人马追了上来。秦昭见躲避不及只能迎战。他将江临放交给一个侍卫,示意让他带着江临先撤。楚歌轮动右臂手里的利刃猛然的向他划去,出手又快又狠,利刃划破天际,呼呼作响。只见秦昭脚尖一点,瞬间凌空,避开了她的利刃,单手截住了楚歌的短刀,以及掌风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背后。楚歌五脏六腑顿时一怔,喉咙里血腥味逐渐蔓延。用短刀之人最忌讳短刀失手,她实在想不到这个大秦的帝王居然有如此深厚的武功。一时轻敌楚歌逐渐落于下风,接连几招都无暇应接,已经连着受了极重的伤。转瞬所有的人瞬间围了过来保护楚歌,向他进攻,一时间人影错乱。秦昭握紧了手中的短刀,身形如电,动作迅速,几个起落只见,几人瞬间倒地,死不瞑目。楚歌暗觉不妙,这个大秦的皇帝不好对付,阻挡手下想要继续前进的想法。 “现在继续缠斗下去的话,只会徒增伤亡。如今城门已锁,谅他们也逃不出去。”楚歌唇瓣微颤,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撤!”而后带着众人迅速撤退。待秦昭赶回客栈之时,徐将军带领众人已经将江临安顿好了,并且让李娘在替她在疗伤了。客栈老板的丈夫上来将门窗掩好,方便他们商量要事。悦来客栈的老板是一对姓李的秦人夫妻共同经营的,十多年来一直在漠北打探消息然后传回大秦,可以说是大秦安插在漠北的一个暗装。原本先帝圣旨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动用这个暗装,如今事态紧急夫妻二人急忙拿出暗鸽,写了一封信,禀明现在的情况,让信鸽传回大秦。来到客房,秦昭看着江临腹部的箭已经被取出,整个人较为安稳的躺在床铺之中,生了一口吸两气,而后长长的吐出。原本那颗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秦昭朝老板娘微笑点头致意,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承受第二次失去她的痛苦。徐将军沉默片刻后,略微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缓缓说道:“江知府竟是女子。”秦昭微微点点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徐将军看着床铺上的人,他实在是没想到主动请缨死守徐州的是个女子,因为她做的事,无论哪一件事单独拎出来。那都是令男子可望而却步的存在,是所有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巅峰。先是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赢得了第一,而后又带领将士们抵挡了外地来犯,以性命死守住了滁州。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子所做的,而且还完成的特别好。心中的敬佩之感不禁油然而生,再向病床上那人望去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光芒。他拱起手微微鞠了一躬,忍不住感叹道:“江知府,不愧为我大秦豪杰,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忽而,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前去打探消息李娘的丈夫回来了。他脱下了肩上的毛毡,面色凝重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目光流转之间,最后定格在了秦昭身上。“陛下,如今四个城门皆已封锁,此时想出城实在是如履薄冰,寸步难行,诸位就在这多避避风头吧!”秦昭听着外面官兵的搜查,面色阴沉:“如今看来李相的担忧不无道理,漠北的野心,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徐将军沉默片刻,愤愤不平的说道:“我们来为他解燃眉之急,如今却被他们倒打一把,反困其中。实在可恨。”“实在不行,咱们保护殿下杀出去,等到了城外,就不信他们还敢乱来,我大秦数百万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众人纷纷附和拿起手中的配件,一同喊道。“就是我大秦的将士可不是吃素的,漠北这般行事,真让人不齿。”李娘眼看众人反应,氛围逐渐不对。现在外面全是官兵生,怕他们鲁莽行事,李娘急忙劝道:“不可,现在全是官兵,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被抓住。再加上近些日子城中来了好多身着白衣武功高强的人,听他们口音不像是漠北人,倒像是雁北人。”“前些日子,客栈里来了个两个小住了几日,昨日早晨就不见踪影” “如今看来定跟此事脱不了干系!”李娘一针见血。秦昭迅速联想到了今日在大殿之上的神秘黑衣人。在场的所有人武功皆不低,肯定都是自幼习武。不然绝对不会有这么高的内力。有这么强的人保护护航,歌衾席登基一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歌衾席只怕是有更高的野心蠢蠢欲动了。想要一网打尽雁北与大秦,就以他的实力还不够,想要一口气吃成一个大胖子,那也要吃的下才行,就怕他漠北无福消受。看来就连当初的那封信也只是他的计谋而已,可笑当时他还信誓旦旦的与李相保证绝对没什么问题,如今细细想来是疑点重重。不过既是漠北人那她又为何要追杀裴寂。秦昭思索良久,记忆中父皇之前跟他提过,雁北分两部南部与北部,是根据地理区域来划分的。南部早在十二年前就被雁北与漠北联手灭国了,据说雁北南部全城,无一生还。如果那些人是雁北南部的话,这么一来那些人追杀裴寂也不算不无道理,毕竟灭国之仇不共戴天。屡清之后秦昭缓缓开口说道:“笼统的来说那些人应该算不得雁北人,而是是雁北南部,现在被我们称为雁北旧部。”众人不解,雁北何时还有旧部,为什么他们从未听说过。“雁北旧部?”听到这里,李娘突然想起了一桩旧事,一脸错愕,有些不敢相信。“十年前,我与夫君刚在此处安稳下来开了间客栈,就听说,漠北与雁北北部联手吞并了雁北南部那一块肥硕的土地,仅一夜之间雁北南部几乎被屠城了。”秦昭眸光一转,随即想到今日从那个女人身上缴获的弯刀,将它从身上翻出了来,放到了桌面上。众人皆围了过来,想看看着究竟是什么。此刀通体漆黑,刀柄上刻着一个圆弧像似月亮一般的图腾,看不出是何物制成,只见其剑身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仿佛随时能展翅飞走。李娘看着这与记忆之中逐渐相合的图腾,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内心所想。真的是雁北南部,这个图她记得。“这个满月形状的图是南部一族的旗帜图,而这上面的凤凰,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就是十二年前皇室中唯一逃过那场屠杀的公主。十年前漠北先皇下令寻找的身上带有此图腾的女孩,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当年因为这个死了不少小女孩。当时漠北王找的应该是旧部的公主。传闻她也是旧部唯一的继承人楚歌。”“什么?公主?”众人惊叹,十二年前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啊。秦昭当年听父皇提起过这位旧部的公主满是夸赞,年少成名,文武双全,八岁便熟读百书,十岁便能吟诗作对,精通乐律,十三岁便能带兵打仗,那时提起她的名字,连父皇也是慢带笑意的跟他说,要像人间学习。只是后面雁北南部被雁北吞并,合成了如今的雁北。这位公主也不知所踪。如今看来事情越发的复杂了,没想到这位公主也卷进来了。秦昭当即让李娘拿出笔墨即可修书一封,让信鸽带回大秦。 秦昭望向李娘,“如今正是开门做生意的好时候,这般将门窗掩住,恐让人生疑,有没有暗阁楼让他们先躲进去。”李娘有些犹豫,心里有些纠结,片刻后还是开口道:“有是有,还请各位爷不要嫌弃。”“无妨,不嫌,我们一群糙汉,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可以了!”李将军豪迈的说道。话落,李娘就带领众将士来到了一幅画墙前,轻轻扯了一下旁边的绳子。随后原本美轮美奂的山水画,瞬间分成了两半,只见里面赫然放着的是——红薯。一大堆的红薯,新鲜的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徐将军眼角不断抽搐:“合着这个是地窖啊!”秦昭忍不住轻笑道:“能有个落脚的地就可以了,徐将军都什么时候了还挑。”李娘强忍住笑意端正的说道:“哎呦,没办法嘛,漠北这个地方常年闹饥荒,得屯着点有备无患。徐将军先和各位将士将就将就。”只见众人都进去了,秦昭还没进去。“陛下,您不进来吗?”徐将军担忧的问。“江临如今身受重伤,孤乔装打扮一下,留在外面照顾她。你们不必担忧。”秦昭示意让他们别担心。“陛下千金之区,还是臣来照顾”徐将军起身就准备出来。话音未落,秦昭的视线冷冷的扫了过来:“将军常年习武,这般身强体壮,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来。”徐将军瞬间反应过来,他虽然是高了一点强壮了一点,这可是大秦男儿的标配,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啊。失落的徐将军回到了地窖,这地窖还蛮大,他们一行人将近十多个,今夜躺着睡看来是不成问题了。将地窖门关上后,李娘带着秦昭来到了她的房间。秦昭跟着李娘换上了他丈夫的衣服,在店里后厨打杂,能能不露脸就尽量不露脸。刚开门营生,不远处就传来漠北官兵的声音。“见过这几个人没有?”官兵们拿着三张图挨家挨户的询问着。一个是秦昭画像,一个是裴寂的画像,还有一个的颜江的。那群官兵不一会就来到了越来客栈。那几个人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持利刃走了进来,四处翻箱倒柜,似乎是在找什么。几乎每一个房间都翻遍了。李娘迎了上去,温声柔语的问:“客官,要吃点什么?本店新上了”话未说完便被人一掌推翻再地:“臭娘们!别挡着!在挡着连你一起抓进去!”眼看着就要翻到江临所待的屋子内,秦昭心口一紧,握紧了袖口的短刀。李娘想要再次上前拦住:“爷,我女儿自幼得了肺气,如今在此屋内静养着,官爷可否小声一点,草民就这一个女儿”说着李娘便开始小声啜泣起来,泪珠滚落。一听见得了肺气众人开始犹豫起来,毕竟肺气是最容易人传人的。不过谨慎之下他门还是打开了房门,隔着薄纱,确认了里面躺着的却是是女子才罢休。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屋檐上也传来一阵骚动:“快来人”几人急忙跑出,跟着他们一路向楼顶的黑衣人追了过去。屋檐上那人不断跳跃的,不过顷刻之间,他们就跟丢了。“真是晦气!” 裴寂甩开他们之后,走进了一家名叫客来的酒庄。颜江一见人来就急急忙忙的迎了上去:“我说殿下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外面多危险你不知道吗?现在歌衾席的人和那个疯女人的人正在四处在找我们现在所有城门都封了,我们要是被找到了,以那个疯女人痛恨你的程度,我们必死无疑。”裴寂眸光一闪,眼中汹涌的寒意凌冽。适才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江临,为了防止江临暴露只得自己先搞出点声响,将人引走。实在是没想到大秦的帝王秦昭居然在一个小客栈当起了小二。实在是有趣二人并肩走入后厨的酒窖,一群黑衣人在原地待命。“殿下,我们的信鸽应该是被拦截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应。”颜江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陛下的回信。裴寂目光骤然冷了下来,突然想到了那年他是怎么把楚歌擒获的:“旧部的人向来熟悉我们雁北的信鸽,被拦截了也不奇怪。”裴寂忽而想到既然信鸽被抓了,按照她的性子肯定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这个暗装,如今未到怕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后目光阴沉拧眉道:“此地不宜久留,她既然能截住我们的暗鸽也定然能顺藤摸瓜找到此处!”夜色朦胧之际,楼影摇曳,四下一片漆黑,只有点点烛火透出,屋檐上人影晃动,轻微的踏檐声,几乎不可闻。裴寂一行人趁着夜色迅速转移。李娘此时与丈夫此时睡的正香,忽而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李娘迷迷糊糊的将丈夫拍醒,示意他去开门,可是无奈丈夫睡的跟个猪一样怎么拍也拍不醒,无奈只能自己去了。她着皱眉走到了门口,怨气颇重的说道:“谁啊,本店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裴寂见门被打开了,随后带着人就闯了进来。“你们干什么!”话音未落,就被捂住了嘴。秦昭因为担心江临的伤势,一直守在床边,忽而听见了楼下的声响,脚尖轻点,便来到了楼下。四目相对,是他!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抽出短刀架在了裴寂的脖颈上。裴寂断定他不会杀自己,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一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颜江见状迅速将门关上。来到二人中间打着讪笑道:“二位,别急,如今漠北不惜动用举国兵力也要找到我们,其狼子野心,不用我说各位应该也都能猜到了吧。”颜江继续分析说道:“二位一个是大秦的帝王,一国之主。一个是雁北手握兵权的四皇子,掌管着一方土地。无论是抓到哪一个都是足以威胁其国脉的。”“事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登基一事原本就是他们的计谋,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他们之中有一个疯女人叫楚歌,论计谋和策略她很厉害。”秦昭放下了手中的短刀,示意颜江继续说。颜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大家应该也都发现了,近日漠北城中忽而多了很多雁北人,其实他们不是雁北人,确切的说是雁北南部也就是雁北旧部的人。而那个疯女人则是他们的头,也就是雁北旧部的公主。”李娘子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困意说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各位还有什么事吗?” 现在三更半夜,这一群的黑衣人,大半夜的来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的情况就是楚歌携带着雁北旧部与歌衾席联手,想要一举拿下大秦与雁北,我们的信鸽被拦截了,消息传递不出去。如今只能联手,不然我们都得死在漠北”秦昭大概明白了颜江的意思了,思量片刻后,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事到如今只能同意。“想要合作也行,可以提意见,不过一切得听孤的,否则免开尊口。”秦昭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之中透着一股慵懒。裴寂脸色一变,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如今迫于环境之下受限于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暂时同意了。藏身之处让人发现了去,现如今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算了,尚且忍他一时,待日后定要带着雁北铁骑踏破大秦。裴寂目光冷冽寒声道:“可以!”随后秦昭让李娘带他们去了地窖,里面的人各式各样的睡着,不过身上的盔甲依然整齐。裴寂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的秦昭缓缓说道:“这是目前唯一可以藏身之处,如若各位不愿意,大可另寻它处。”“那你呢?”裴寂忽而想到了客栈内的江临。秦昭冷冷的看了一眼他:“与你何干!”裴寂眸光微动,小心斟酌措辞,一句一字缓缓开口:“书江临的伤如何?”秦昭望向他一双眼睛透出蚀骨的寒意:“江临是我大秦人,就不劳烦雁北宁王挂念了。”此时此刻秦昭终于明白,为什么派了这么多人,依旧无果,只怕是在第一日就让人截胡了去。裴寂一瞬间犹如一坛死水。原本他是想借用江临引出秦昭,随后一网打尽。不曾想如今秦昭没落网,倒是自己的心先沦陷了。江临啊,江临!裴寂看着秦昭离去的背影,一阵落寞席卷全身。颜江看不下去了:“王爷不必担心,秦昭找人找了那么久,必定会照顾稳妥的。”这些裴寂都清楚,他只是感觉这一次,他真的要失去她了。裴寂自嘲声音沙哑道:“从未拥有,又何谈失去呢?”一切不过是如梦泡影黄粱一梦,醒来惊觉做了一场好梦徐将军被来人吵醒,原本以为是帮手什么的,谁知道竟然是雁北的人。若不是现在在漠北,定是要拿下裴寂的人头,祭奠他死去的兄弟。裴寂已经来就感受到了众人仇视的目光,一群人站在他身侧保护他。看着他们的眼神,裴寂想到了江临,到时候江临也会这般厌恶他吗,每多想一秒,他的心就多痛一分。大秦相府。李相接过信鸽,安抚的摸了摸它。看着手中传来的书信,苍老的声音忍不住沉声说道:“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是发展到了如此地步。”“雁北南部那位公主沉寂了十二年,终究是卷土重来了。十二年前的事到如今也是一片血雨腥风”旁边的为李相沏茶的是,跟随在他身边将近四十年的伴读。对于李相所说的人也有一些印象。“爷,说的可是十三年前楚歌??”丞相深邃的眸光一闪:“事情过得太久,记不得了名字咯,记得当时她尚且年幼,便带兵打仗,使得雁北北部节节败退,如今雁北宁王裴寂也曾是她的手下败将,关于她的传言一时间流传甚广,在当时几乎被称为神人”“那为何这位公主会”伴读忍不住问道。“当时漠北王同雁北北部联手,将雁北南部吞并了,这是当年最大的一桩惨事,雁北南部百姓几乎被灭口,现如今能活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些王孙后裔,是一群人拼了性命护下来的。此等灭国之仇”李相忍不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手里住着的拐杖越发的摇摇欲坠。“这,是雁北与漠北灭的口,冤有头债有主,怎么着也寻不着我们大秦的头上”“就怕这位公主的野心不止复仇,而是逐鹿中原。”“什么!”伴读烹茶的手一顿,险些烫伤自己。“陛下此行我料到了歌衾席野心不小,却不曾料到这位亡国公主也参与其中,事情越发的不可控制了。你速速准备笔墨,我要写一封信给我的老朋友!”伴读见状迅速准备好笔墨纸砚,耐心的站在一旁替他研磨。天色渐亮,天边的霞光似仙女似的衣裳,动人心弦。漠北,燕都。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歌衾席高坐皇位训斥道:“一群废物,如今城门封锁,连三个人都找不出来?要你们何用!”歌衾席眉目阴冷,现如今城门封锁的越久,就对他们越不利。众人匍匐在地,皆不敢言。“朕再给你们一日时间,就算把整个燕都翻过来,也要找到不然提头来见。”歌衾席目光骇人像是一条不断蜿蜒前行的毒蛇,让人颈椎发凉。待众人退下之后,楚歌从身后的屏风走了出来,依旧是一些白衣只不过多了些装扮,唇间点起了朱红,看起来更加明亮了。歌衾席瞳孔一缩,眸中寒意尽退。眼中逐渐变得炽热而温柔。“你怎么来了?”歌衾席望向她手中已经被处理过得手,瞬间眉目宁起担心的说道:“你的手还好吗?”歌衾席抬起手想要去查看楚歌手中的伤势如何。却不曾想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徒留那落在空中无处安放的手。歌衾席凉意席卷全身,心底的炽热仿佛被万年寒冰冻住了,灭不得,燃不起。“陛下,我会让我的人助你找到他们,裴寂留给我,其余人任你处置,待事成之后,我会按照我们的约定留在漠北”楚歌眸光阴戾,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语似没有任何温度,却像烈焰一样一点一点的灼烧着歌衾席的五脏六腑。疼的他喘不过气来即使裴寂那般待你,你果然还是忘不掉他吗?街上官兵张贴告示,四处搜捕,仔细谨慎的看着每一个人,只要有一点相似之处,就抓到牢房严刑拷打,一时之间弄得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悦来客栈。两个官兵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随意的坐了一个位置。“头儿,你说这三人是什么身份,为啥一定要找到他们啊” 另外一个饮了口酒暗骂道:“谁知道呢,要是让我抓到他们三个我非的扒了他们的皮下酒,害的老子昨天一天没睡”秦昭一席粗布麻衣,肩上放着抹布,与着店小二的气质颇有出入。见来人下意识的过来询问:“客官吃点什么?”随后注意到是两名漠北的官兵,悔的肠子都青了。两位官兵看着这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打量许久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瞧着如此面生”忽而另一个内心忐忑开口道:“大哥,你瞧,他与画像中的这个是不是有点像”闻言被唤作大哥的那人皱起眉头,眼神有些恍惚,认真的瞧了瞧秦昭的脸。秦昭镇佯装懒散的否认道:“怎么可能,我都在漠北干了十几年了,怎么会和画像里这样的贵人相像啊!各位客官要喝点啥,小店的桂花酿一绝。”那人看看画而后又看看他,而后用力拍了旁边那人的脑袋冷声呵斥道:“你怎么看谁都像,牢里已经放不下了,在抓过去,你我都得玩完!”“一壶上好的桂花酿,两盘好肉。”秦昭应下后不动声色的退下,对上了李娘担忧的眼神,随后将菜单递给了他。李娘将手中的药递给了他,自己去招待后面的客人了。秦昭端着药来到了江临的所在的厢房内。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浑身冒汗、发烫、意志模糊、并且开始颠三倒四的谵语。皆连喝了几副汤药都不见好转。秦昭忙前忙后的照顾了一宿,连眼睛都不曾合上过。江临额间不断冒出细汗,嘴里不断嘟囔这什么。秦昭下意识的俯下身去倾听。“殿下,宁王殿下!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太子殿下。闻声秦昭拿着药碗的手一顿,呼吸一紧,有些喘不过气。看着眼前陷入重度昏迷的人,他不禁苦笑道:“江临啊江临,孤究竟该拿你怎么办?”随后秦昭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俯下身噙住了那张不断呢喃的薄唇,将口中的药尽数渡去。药虽苦涩,却抵不得他内心之涩。光影交替,梦境与现实交汇之中。江临梦见了彼时尚且年幼的秦昭,眉目晴朗,竹绿色的长衫。“来孤的身边做伴读可好?”时间仿佛永远的停滞在了那四年,殿下教她武剑,她替殿下研磨填词,意兴阑珊之时,二人小酌几杯畅谈人生她只想要静静的陪着秦昭,看着他从太子成长为帝王,看着他结婚生子。只要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过好属于他的人生,即使没有她那也是幸福的。虚虚实实之间,到底要如何去区分。忽而秦昭越走越远,江临竭尽全力的喊她,回过头居然是裴寂的脸,内心一怔,不应该是这样的江临额间细汗越来越密,眼角不断溢出泪珠。“从今日开始,你叫清书,本王救了你,古人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不对江临后半夜一直在喃喃自语。急的浑身发热,脸烧的通红。秦昭就这样陪在她身边给他换毛巾,一刻也不曾间断过。原本的呢喃声忽而大了一些,这回秦昭不用靠近就听见了她说的话。是秦昭秦昭的手放到了她的额头上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果真是烧坏了,不然你可知这是死罪…” 雁北,京都。镇国公李府。“将军,外面有人送信前来,说是您的师弟姓李名智,字若愚。”李老将军看书的收一顿,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号称李智的人是谁,不过自称是他的师弟,莫不是那老不死又收了个徒弟?想到这里发觉不对迅速的摇了摇头,那老不死的都年过虚无了,怎么可能再收弟子。他那个师弟如今担任大秦的宰相,如今两国敌对,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写信呢。李老将军摆摆手,颇有些可惜的笑道:“不见!”忽而想念一转,莫不是又什么急事,随后话锋一转:“将人带进了!”片刻后一青衣布衫的男子在门卫的带领下进来了。李毓拱手向李老将军鞠躬行礼道:“学生李毓,见过师叔,家师李钰拖学生一定要将此信送到。学生日月兼程不敢停歇,这才赶在今日将信送到。信上所诉,句句属实。”李老将军看着来人一瞬间震愣住了,接过信,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当年那个时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如今连徒弟都这般大了。将信拆开之后,见到信上的字迹,宛若见到了四十几年未见的师弟。“见字如见面,师兄近些年来可安好?昔日光阴转瞬即逝,如今你我皆已经年过半百,已是日暮萧条之际。日后的江山还是要靠这些年轻人去维护,去治理,去开凿一个属于他们的太平盛世的。我们呢斗了大半辈子,如今也该歇歇了。话落正题,漠北新皇野心不小,背后又有雁北旧部的势力相助,此番前去宁王裴寂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望师兄早做打算,师弟言尽于此。落笔——李珏。”见状李老将军眉间紧锁,十几年没来信,如今这信的可信度度他毫不质疑。只是在纠结为何四殿下遇到如此危难之事,不传信鸽回来呢?李老将军即刻骑马入宫,将此事禀明皇帝。原本是去请罪,谁料皇帝不仅没有怪罪,居然还嘉奖起来了。“朕实在是想不到,你这位师弟居然是大秦的丞相——李智,朕早些年间也曾听闻过他。他才是真正为百姓做了许多事,是百年难遇的好官啊!”“如今四皇子还未传信鸽回来,只怕是暗装被发现了,今日之事还是早做打算!臣原请愿前去接应宁王殿下!”李老将军跪地请愿,言辞恳切。“朕,允了,到时候你可问否一下,你师弟可否愿意来我雁北当值。”言语之中满是真诚,毫无套路。李将军不自觉嘴角一抽:“是!”随后带兵启程了。漠北,燕城。一日之期很快就要到了,他们找遍了全城,也没有找到那几人。范围逐渐被缩小从挨家挨户的搜索,变成了只搜客栈青楼酒馆这些容易藏身之地,但是这群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着。昏暗的宫殿之中。楚歌坐在主位之中,一盏灯照耀在她的侧颜上,轮廓分明。傅青弯下腰言辞恳切:“公主,暗卫已经遍布全城,雁北暗装已经没有人了,只怕是已经转移了。”“傅青,对付像裴寂如此谨慎的人,你还是欠了点火候。”傅青闻言声色暗淡,垂下头去:“多谢公主教诲。”楚歌抬起他的下巴,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气馁,连本宫都险些折在他手里,这次没抓到也正常,只是要等他下一次露出马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傅青召集城内所有暗卫集合,酒楼酒馆挨个的搜索,本宫就不信了,他们难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楚歌语气清冷,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遵命!臣定当不辱使命!” 晨光微夕,光线透过窗纱,落了进来。光现忽明忽灭,恍惚之间恍若隔世。江临缓缓睁开了眼睛,这刺眼的光芒下她下意识的撑起手想要查看周围的环境,谁知牵动伤口,一阵刺痛。她低声轻吟,眉间皱起。这一举动惊醒了远处隔着纱窗整夜趴在桌子上休息的秦昭。他急忙的走了过来。“江临,你醒了!”江临看着这张无论她看了多少次,依然会再次心动的脸颊瞬间慌了神。正想要起身行礼,却再一次牵动伤口:“陛下”秦昭见状一阵心疼,连忙扶住她,蹲下身子:“你受了重伤,不必行礼,先好生修养着。”江临点点头,眼底一片动容。“多谢陛下!”秦昭的眼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是担心,亦是爱吗?她不敢去想,也不敢多想,也害怕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乌云一层一层的直压天际。滁州。军营里,众将士在切磋比武。男子头戴银盔一席银甲,在擂台上与另外一人打的有来有回,一时间为谁喊加油的都有。忽而战马飞驰而至,一个身着长袍的宦官走了下来,手里拿着圣旨。原本闹哄哄的军营里,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跪皆地接旨。“京城相爷传来调令,漠北王狼子野心,将吾王围困与燕京,命主将胡祁速速带领十万精锐前去营救,迎接吾王回朝。”“胡祁接旨!”主将胡祁一席白盔加身,略显老成。听到这里一时间众将士皆被震惊住了,原本他们驻扎在这,是为了防止雁北狼子野心吞并漠北,到时候助漠北一臂之力。现如今倒好雁北没什么举动,倒是这个漠北新帝却封城将吾王困在漠北,意图断我大秦血脉,实在是可耻。“兄弟们,漠北欺人太甚。”“真当我们大秦吃素的吗?”众将士义愤填膺,第二日众将士便整装待发,与将军胡祁,远赴漠北。悦来客栈内。屋檐上黑影涌动,一双狭长的眼面露精光。傅青透刚刚揭开的瓦片,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况。那人虽一喜粗布衫,一手撑在桌面上浅眠的,可是周身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傅青内心一喜,虽然没找到裴寂,但是秦昭也不错。终于找到一个了,也不枉这么多天不分昼夜的寻找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可以了。傅青给了后面的黑衣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去找公主,而后带着一行人隐入夜色,持续监视。半晌后,楚歌一席白衣,头戴面纱。亲自带着人将悦来客栈团团围住。她站在屋檐上,看着屋内闪动的烛火:“带回来,要活的!”几道黑影飞过,傅青靠近窗的脚步声几乎接近没有。在他即将打开窗户之时候,忽而一阵强悍的内力将其震道了数十米开外。转眼间,秦昭就持剑立于屋檐之上,恍惚之间连圆月也成了他的背景板。秦昭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找来了,有些大意义了。他拿起了手中的短刀,迅速划过天际,与屋檐之上楚歌交手。二人缠斗之际,傅青带着一帮人悄悄涌入客栈内。江临原本就因为伤口的剧痛,睡的不熟,听着屋内细碎的声音。警戒的强撑着身身子来到了门口。外面的黑影越来越近,江临的心也越来越慌张。她环顾了四周并未发现有什么可以防身的匕首或者剑,看着桌子下面的凳子,脑子里使劲思考着对策。忽而脖颈一疼,江临直接被人打晕了过去。另一边秦昭手里的剑已经挂在了楚歌的脖颈上。忽而江临房中窜出来几道身影,江临的脖颈被那黑衣人紧紧的握在手中。傅青眼神挑衅的看着秦昭,死死的掐住江临的脖子,“放开,否则我手上的这位小美人,可就要断气了!”当他看见秦昭拧起的眉峰,他就知道他赌对了。那日秦昭被困,也丝毫没有抛弃过此人,她与秦昭而言肯定很重要。当秦昭松手的一刻,他就知道他赌对了。楚歌迅速出手将秦昭手中的剑一掌打到了墙上,随后二人再次缠斗起来。傅青见二人再次打到一起,害怕楚歌受伤,手下意识的加重了力度。“秦昭!”江临唇间溢出的血色,逐渐迷糊的睁开了双眼。秦昭下意识的回头,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楚歌没想到他会停手,利刃直接戳入了他的肺腑。愣了一会儿,眸色一暗。将剑忍往里戳了戳,施施然笑道:“没想啊,没想到,到大秦的皇帝还是个痴情种。怎么样,肉更痛还是心?”秦昭看着不远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的人,心头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他第一次想杀人的欲望如此强烈,他开始怨恨自己为何没有更强的实力保护她江临看见秦昭胸口不断冒出的鲜血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喊:“陛下!快走!快走!”蜿蜒的血像泪一样潸然落下。秦昭心头一颤,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萦绕在他的心头,酸楚与恨意缠绕。“带走!”楚歌神色冰冷,不带丝毫温度。皇宫内。歌衾席看着大臣递上来的帖子,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这么多年了,漠北在父王的治理下百姓一直安居乐业,这段时间却封城搜查,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这样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他提着一壶酒来到了歌冷被关的寝殿,敲了敲门。他忽而想起年幼时与歌冷还有大皇子一同偷偷爬墙去宫外偷酒喝,被现场抓包的场景,内心一阵凄凉,她大概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歌冷看着来人,眸中荧光点点满是恨意歌冷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们三人身上。往日种种仿佛就在昨日,向来待人谦和有礼,温润如玉的四哥,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弑父杀兄。那可是自小对他们爱护有加的父皇,和一直照顾他们的兄长啊,他到底是怎么下的去手的她不敢想前所未有的愤怒与酸楚萦绕上了她的心头,胸口闷的几乎连嗓音都嘶哑了,她怒目圆睁的瞪着他:“你来做什么?”歌衾席提着酒的手一僵,随后还是将酒提了上来。这是流霞歌泠鼻尖一酸,强压下内心的汹涌。她可以去恨他,但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去杀了他,不过是饮一杯酒,罢了二人畅饮之间,歌泠皱起眉头,偏头看向他,“你究竟想做什么?”这些日子歌冷听说了他下旨封城,闹得百姓们人心惶惶。歌衾席闻言眸色安然,是啊,他也想知道。如今在这关键的时候与漠北与大秦为敌,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他苦涩一笑,或许越迫切的想要得到一样东西,越是有千山万阻。“许是书里的中原太美好了吧!”歌泠愣住了:“你说的是中原,还是自己的野心?中原不也是一群人为了国家的安定,世世代代祖祖辈辈而付出的努力吗?与我们这有何不同你喜欢中原,可漠北才是我们的家” 清酒入喉,醉意弥漫。“一群人为了国家的安定,甘愿牺牲自己,用小我成就大我,这个才是一个正常国家欣欣向荣的状态!”“而不是用漠北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去换你的一个有可能这不是为君之道,四哥”歌衾席望着月色心里溢满的悲凉,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此时时刻他知道歌泠说的很对,自小歌泠对于国学之道为君之道就悟的快,父皇不止一次的夸过她,要是是个男孩子就好了。“泠儿,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歌泠心脏一紧,撕心裂肺的说道:“怎么没有,打开城门,让他们该走的走出去如若秦昭真的折在漠北了,日后的漠北才是真的完了,到时候腹背受敌你保得住漠北的百姓吗?你保得住着这大好河山吗?你守的住我们的家吗?父皇昔日怎么同我们说的,我为何回去和亲,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他确实没有退路可言了!”一道清冷略带熟悉的女声传来,歌泠借着月光看着女子身形,不知为何忽而笑了,瞳孔湿润。。“原来如此,我说我怎么一向温文尔雅的哥哥,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原来是你”她自幼便知道哥哥喜欢这位雁北的公主,喜欢的不得了,十二年前的事一直是哥哥的心结,困扰至今。楚歌闻言眸光闪烁,轻笑一声,掩唇道:“不敢,我与他合作纯粹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楚歌,你别忘了,当初是我将你救了下来,你为何要如此恩将仇报陷我漠北于腹背受敌之境。”楚歌眉目渐冷:“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漠北毁约再先,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至于你当初救我一事,别忘了,我可没有求着你来。”“呵!倒是我一厢情愿了”歌泠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脸,如今却如此陌生,连着饮了好几杯。不知为何楚歌看着歌泠接连饮了好几杯,内心一阵刺痛。“秦昭,抓到了”闻声歌泠瞬间失了神,震愣的看着她好久:“你说什么?秦昭被抓了”“你难道真的想让我漠北陷入,不仁不义之名吗,如此一来,日后谁还会与我漠北合作,到时候城中的百姓怎么办,你想过吗?”歌冷眸色上眺,自信满满的看着歌衾席道:“这些不过都是小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抓住裴寂,他才是最后一张王牌!”歌衾席弗了拂袖子接话道:“孤已经派人去寻了,你不要催的那么紧,如果有消息朕会派人去通知你的。”歌冷看着四哥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内心气愤蔓延。当初她去和亲就是为了完成父皇的心愿,保护百姓安居乐业,让漠北可以持续稳定的发展,而不是流连于战火,一个个的都因为战争而失去性命。歌冷自嘲的笑了两声。“呵。你不过是想借着我漠北之势,报你十二年前的血海深仇?你如此行事活该你们雁北南部全死了,活该你被灭门,他们全都死了为何你还不死你的仇是仇,我漠北战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楚歌瞳孔一缩,表面上佯装不在乎,实际上内心痛的要死。果然最亲密的人永远知道刀戟戳那里你最痛,这已经无关于生死了。原来她一直是这么想自己的,鼻尖一酸,这句话像利刃一样直直的插进了她的胸膛,痛不欲生。歌衾席听到的瞳孔一怔,不敢相信的一巴掌朝自己的妹妹扇了过去,低沉的声音吼道。“歌泠,你干什么!?”然后焦急的看着楚歌,直到看见楚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时间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歌冷也被这一巴掌打蒙了过去,从小到大就连父王都没动手打过她,所有人对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宠爱有加。如今却是因为多说了楚歌两句,就被自己一直敬爱的兄长甩了一耳光,多可笑啊!真是可笑呢!她堂堂一国公主如今沦落到此。楚歌也没想到歌衾席会动手,一时间也慌了,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查看歌冷的脸颊。谁知被一掌拍落:“呵,不用你假好心,不是喜欢打吗?你们继续啊!”歌冷一步一步逼近歌衾席,眼神愤恨的看着他,眸中震愣不敢相信,随后转为愤怒。歌衾席愣了许久,才缓过来,而后一脸歉意的看着她,抬手上前,连忙去查看她连上的伤势。歌泠将面前的手冷声打掉。“呵,你们一个个的,怎么?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啊!呵忒真可笑!”歌泠冷笑几声,转过身背向他们,不去看他们,背脊廷的笔直,强忍着即将掉落的眼泪。一个是自幼照顾她长大的兄长,一个是一同长大的姐妹,如今却如此对她,一时之间她竟然分不清脸上的痛与心谁更胜一筹“对不起,冷儿,我不是”“这酒是好酒,不过今日我怕是无福消受,二位请回吧!”歌泠的侍女将门打开,颇有些赶人得意味。歌衾席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这些日子,他的地位被大臣捧得太高,他贵为一国之君,受天下万民的朝拜,再尊贵的人见了他也得跪下。凭什么。歌衾席一时之间也拉不下脸面。在歌泠的驱赶之中,甩袖夺门而出。昏暗的牢房内,昼夜不分。四面都是墙,只有一门一窗,依稀的一缕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泥土上全斑驳的血迹,潮湿的泥土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秦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漠北的地牢之中。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整个人都软绵绵的。腹部的伤口疼的让人头皮发麻,他从来没像此刻一样痛恨自己的无能。秦昭手脚都被铁链束缚住了,加上伤口发炎,行动很不变。但是他还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过去双手死死的抱着江临,试图用自己温热的体温为她取暖。潮湿的环境里,江临此时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身体的温热在这潮湿的环境逐渐流失,越来越冷。看着秦昭此时紧张的模样,江临雪白的脸色扯出了艰难的一个笑,意识逐渐昏昏沉沉,她简直要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忽而听见熟悉的呼唤,声音温润如玉,似是年少时记忆里的那般。“醒醒别睡,江临,孤让你别睡!”秦昭见状拍了拍她略显苍白的脸,心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直到听见她微弱的回应声:“陛下,好冷,我想睡会”她浑身不断冒出虚汗,脑袋晕乎乎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只觉得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江临,孤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先别睡!”江临还从未听过秦昭讲故事,暗淡的目光燃起了一丝明亮的光,像星星。忽而她又想到一个问题,心口又似刀绞一般疼了起来:“陛下,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秦昭一愣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点点头:“你想问什么?”“陛下,若你只是秦昭,可会喜欢我?”秦昭闻言神色一动,强压下内心的悸动。给了她一个十分明确的答案。一个极尽柔爱而绵长的吻落下,仿若桃花轻抚过唇瓣,流入深海,绵长而悠远。这次她不曾饮酒,而他也不曾喝醉。亲贴耳畔呢喃道:“无论孤是大秦的皇帝,还是寻常百姓,唯一不变的就是,我永远都会喜欢你”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质疑的温柔。江临眼神直愣愣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秦昭,忽而一滴泪从面颊滑落,涌入心间,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秦昭温柔的将她眼角的泪擦去,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而后贴近她的耳边轻声说:“别哭,孤跟你保证,你现在别睡,等到天亮之后,等我们出去之后,孤就举办一场盛世婚礼,娶你为妻”见江临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之后,秦昭开始轻声的为他讲着年幼时母妃给他讲的故事。天色渐亮,阳光透过窗户照到屋内,像是一束希望的光透过沉沉黑夜,照亮地狱。秦昭由于失血过多,脑袋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暂时昏了过去。江临一直强撑着,等到太阳升起,阳光透过五指。“秦昭你别睡说好的坚持到天亮就娶我的!”虚弱的声音用尽全力呼喊着。江临看着不远处的水,用尽全身力气爬了过去,将水喂他喝了下去,待他轻咳了两声之后一颗心才缓缓落下。秦昭缓缓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天空中的微光,内心一阵暖意流窜。“秦昭,天亮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嗯,天亮了”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打斗一群人的脚步声音。裴寂带着徐将军他们杀进来了,当看见两具躺着地上的身体时众人皆是一惊,生怕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结果裴寂急忙飞奔而去,想要抱起江临。只见江临的手死死的拉着秦昭,此刻他忽而想到了江临江临与秦昭的四年,内心一阵刺痛。果然一子慢,终身误。秦昭看见人来了,强撑着腹部的伤,将江临抱起来向外走去。语气亲昵的呼唤着:“别睡,江临,孤求你别睡”半梦半醒间,江临听到秦昭的话下意识的点点头。直至门口,秦昭看见了坐在马车上的李娘和他的丈夫,心口一松,将人放了进去。马车很大,装下他们几人不成问题,就是跑的有些慢。马车一路向南走待到城门时候,被几个侍卫拦着了。“杀——”随着李娘一声令下,在场的乞丐皆拔刀而起,与守卫厮杀在一起。待城门被打开,李娘一个飞踢,将后面追来的人放倒。脚尖轻点来到马车上,随后带着众人飞驰而去。破败的庙宇内,蜘蛛网遍布了所有门窗,唯有供台上的烟灰缸,依稀还能看见往日的盛况。一行人就在这落脚了。李娘去外面找了草药,替秦昭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腹部的伤。江临此时已经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之前的伤口裂开了,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再拖下去只怕是华佗也没办法”李娘手指感受着江临微弱的脉搏,内心一阵担忧,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这姑娘活不过三日。“就目前而言,我们回大秦需要十日的路程,如果说从这去雁北的话就最多只有三日的路程。”良久秦昭思索片刻:“启辰去雁北” 漠北皇宫内。歌衾席看着众大臣联名上奏,劝和的书,内心开始无限动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开始后悔了。也许歌泠说的对。“报——”长而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皇宫内。“启禀皇上秦昭被雁北裴寂劫走了!”“什么?”歌衾席的音量陡然提高了将近三倍,似乎不敢相信的皱起了眉。“雁北与大秦一向不和,前几月还为徐洲开战了,现如今又怎么会救他呢?”歌衾席想不通,这是整件事最大的变数。太监站在一旁,也不知如何答话,毕竟他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歌衾席神色晦暗不明,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看着手中的奏折。楚歌一进来看得就是这幅模样的他,“想必你也收到来报了,裴寂带着人吧秦昭救走了,而且如今已经出了城了。事到如今,他们两个都得死,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回去,我带人去杀裴寂,你派人去拦截秦昭。”事到如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要让他们死无对证。歌衾席闻言眼神中闪过的狠戾更胜一筹,随即下令,让宫内最好的杀手前去。回雁北的路上,马车一路颠簸,剩余还活着的暗卫一路骑马跟随。不知走了多久,众人找了个隐蔽无人居住的破草屋地方停下来,在里面生起了活,开始弄吃食。李娘去外头高了些野果子,分给众人吃。裴寂去附近的小溪抓了几条鱼,回来靠着吃。江临在马车里沉沉的睡了过去,秦昭端了一碗鱼塘来到马车内,四周寂静,风声里传来人影晃动的声音。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风里传来了,利刃相撞的声音。秦昭拉开帘子一看,是裴寂带着徐将军与黑衣人杀在了一起。楚歌这次手持长剑,与裴寂一招一式打的有去有回,唯一与那日不同的是,招招致命,二人之间的打法完全不像是留了后手,与那日的短刀形成鲜明对比。眼看着裴寂即将落于下风,情急之下,秦昭持剑而立,蜻蜓点水之间,持剑替他当下了致命一击,而后与她缠斗到一起。楚歌衣衫飘动,身法轻盈,她持剑在手一招一式都让人应接不暇,那剑越舞越快,像是一条长龙。秦昭一招一式完全被带偏了,按理说秦昭的实力完全在她之上,以她的实力是完全不可能让他落入下风,这剑法着实奇怪。秦昭暗道不妙,完全找不到突破口。就在千钧一发之中,马车上的江临,强忍着剧痛提起剑,硬生生的替秦昭扛下了这致命一击,而后在楚歌的惊讶之中,向她席去,一招一式都是秦昭教与她的。裴寂持剑顺势上前,适才他一直没看破她的招数,如今却漏出破绽。江临原本的伤口已经裂开,渗出鲜血,最开始或许是趁着楚歌没反应过来,接连让楚歌退了好几步。楚歌实在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满脸血色的女子竟然会武功,一时之间落于下风,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随后招招致命。江临接不住几招手中的剑便被挑飞了,而后跌倒再地,吐了一口鲜血。裴寂一剑袭来,招招狠厉,毫不留情,很快楚歌落了下风,在最后一剑即将了却楚歌的生命时,他的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帧画面。而后头疼欲裂,楚歌见状带着人撤了。秦昭扶着江临,一想到刚才如此危险,一时间心如刀割,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害怕。“刚才那么危险,你又受了伤,怎么可以如此犯险”江临躺在他的怀中,牵强的笑了笑:“陛下的性命与我而言,是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 闻言秦昭几乎是瞬间湿了眼眶,鼻尖一酸,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任何话来。李娘见她在秦昭的怀中晕了过去。赶紧走了过来替江临把脉,而后喂他吃了一粒止血的药丸。而后拿出一根银针扎在了十七椎的位置:“我们必须快一点了,如今她血脉逆流,情况很危险!我暂时稳定住了她的情况,目前最多只能撑过今日了。”秦昭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决定,原路返回去漠北找大夫,不然江临的命很有可能会折在这路上。他不想让自己后悔。裴寂目光一怔,他实在想不到,秦昭会在这关键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现在到雁北只需两日的路程,等到了雁北那时就可以找最好的太医为她医治,现在返程是最坏的结果。一不小心我们都得命丧于此。我倒是不怕,我父皇也不止我一个儿子,可是大秦就不一样了,你不仅没有子嗣,你也没有兄弟,如若你死了大秦内政必定会乱,你确定要冒这个险?”秦昭双眸深邃而坚定,抱起江临点了点头。徐将军自知是劝不动陛下的,带兵跟了过去。裴寂看着秦昭很是不解,他突然间好像意识到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不同,他认为可以两全的,却是秦昭最不愿意冒险的。并且心甘情愿的为此付出性命而去守护的。一行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分道扬镳了。秦昭带着江临往回走了,在临近城门的时候遭遇到了伏击偷袭。“陛下有埋伏,快走——”徐将军带领剩下的几个伤兵,一路杀出重围,替马车铺路。楚歌带着人在那里守候多时了,双方交战,顿时现场一片狼藉。徐将军挥砍着大刀,奋力杀敌,可是现场的,不过残兵终究难敌精锐,不过顷刻之间现场的人,所剩无几。他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露出了欣慰的笑,鲜红色的血液喷出,腹部不知何时被砍了一刀,随后一刀见血封喉。陛下,臣,徐沧海,就只能送到这了楚歌见状,下令追。眼看着一行人骑着马越来越近,秦昭将江临托付给了李娘,而后提剑立于树下,拦住了众人的去路。楚歌实在是没想到,秦昭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去而复返。再次望去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许钦佩,天下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不多了,现在如今死了实在是可惜。不过为了大业,他今日必须死。楚歌拔剑而上,招招致命,脚尖轻点树枝,剑锋旋转而至,带动着满天飞叶向他席去。秦昭抬剑挡住她刺来的利刃,一个翻身踢,二人之间迅速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众人见楚歌不敌,便一同上了,顿时间四面八方涌入的黑衣人,瞬间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齐刷刷的持剑而上,秦昭终究是一剑难抵数剑,不过顷刻之间身上已经伤痕遍布。忽而一阵刺耳的马蹄声响,裴寂带领着一大批人马,迅速赶来。李老将军首当其冲,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响起。一行人厮杀在一起。秦昭震愣的看着来人,他怎么回来了。 裴寂下马将他扶了起来,指了指面前的白马道:“这马可是一匹好马,去吧,我们随后就到。”而后冲入了战场之中厮杀。秦昭感激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而后驾马离去。李娘带着人到了城门之后,驾着马车直接冲了进去。眼看着被面前的头戴蓑笠白纱的人拦去了去路,李娘握紧了手中的皮鞭。“让开,好狗不当道。”那人轻笑了声,是女子。“有人花二百两买里面那位的性命。”李娘拿起皮鞭与她过起招来,不过一剑,李娘的皮鞭便已经四分五裂。李娘誓死守在马车前。不过两招,见血封喉。女子掀开帘子,只看到一个即将死的人,与画上的人毫不相干。她从怀中掏出画像,上面赫然是秦昭的模样。秦昭打马赶来之时,就见李娘的尸体躺在马车上,女子掀开窗帘,持刀看着画像。一时间秦昭想到了最差的结果,拿着手中的剑杀气腾腾,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席卷他的全身。他好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好江临。招招杀意四漏,女子见状,侧身躲开了一击,后面几招就有点应接不暇,一连中了好几刀。最后在秦昭最后一击时候,女子结束了生命,她的杀手生涯也就此结束了。秦昭看着马车内的人,心脏瞬间拧到了一起。忽而看见她睫毛微颤,心脏一松,如获至宝的笑了,急忙过去将她抱起,往城内医馆走去。不知走了多久江临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与梦境之中的人不断重叠,手扶上了他的脸。看着秦昭越来越苍白的脸染上的鲜血,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痛不欲生。她苍白摇摇欲坠的脸强撑着勾起一抹残笑,声音虚脱:“陛下,就到这吧我实在是撑不下去好累啊,我多想在多看看你啊”空中迅速坠落的手,怀中逐渐失衡的体温,似是烈火灼烧着他的心脏。“江临!江临!你别吓孤就差一点点我们就到医馆”秦昭看着面前不足十米的医馆,忍不住嚎啕大哭,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无助过此时此刻他多想请求神明求求神明救救她,他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可世上哪有神明?若世有神明,又怎会有意难平。那日,漠北城外。裴寂的援军到了,大秦的兵马也已经兵临城下。随着主将的一声嘶吼,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只只利箭袭来,胡祁带着众将士迎了上去。“杀——”混战过后,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令作呕的血腥味。“臣胡祁见酒驾来迟,望陛下恕罪!”秦昭始终抱着怀中已经逐渐冰凉的身体,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江临,孤带你回家 秦昭将江临的尸体放入营帐内,穿上了盔甲,骑马在最前方。此时街上空无一人,一抹亮眼的红装出现在道路尽头。秦昭眼神幽暗,冷冷的看着来人,心中无处宣泄的怒意,在此刻似乎有一个突破口。歌泠带着侍卫侍女坚毅的持剑守在宫门口。歌泠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秦昭语气阴冷的说道:“让开,否则孤连你一起。”歌泠的心瞬间凉透,分明前面他还会关心自己回来是否安全,如今居然就兵戎相见了。“对不起,今日为了我漠北百姓,为了我的家,我不退今日我如若死了,只希望您能放我兄长一命,就当看在当初我们出兵徐州的份上”秦昭内心一动,神色阴沉。终究是带领精锐踏破了皇城。大殿内。歌衾席坐在主为上一言不发。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随后,传来一声战报。“报,杀到皇城了。”皇城门被打开了,所有人开始四处逃窜。歌衾席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大殿之上,守着父皇交给他的江山,守着这个费劲千辛万苦才夺来的皇位。“你有一个好妹妹!”秦昭语气轻蔑的,双目阴冷宛若来自阴间的恶鬼。歌衾席看着门口从逆光之中走来的身影,久久不能回神。“她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漠北的土地上一半插上了大秦的旗帜,一半插上了雁北的旗帜。秦昭让人寻了一副寒冰棺材,养着江临的身躯。江临孤带你回家。秋日寂寥,阳光洒满了隧道,一行人摇摇晃晃行了许久,带着年轻帝王的执念,满载归期。相思落云雨,滴滴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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