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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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休完产假,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来上班了,她让她的同事小童帮她办理了离职手续。春来是后来才知道的,打电话菊花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他一声,他觉得菊花没有信守他们的约定,这事办得有点草率。

菊花的工作是在深圳一家网络公司做客服代表,这对于只有高中毕业的菊花来说是一份难得的工作,春来当初还是托熟人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菊花进去的,找份工作多难呀,她说辞就给辞了。

小两口本来说好等几年再要孩子的,反正都还年轻,可春来经不起他母亲的再三催促,三天两头的电话打得春来和菊花没有一点脾气,后来实在烦了,他们才决定要生孩子,并且约定孩子生下来后让老家的父母帮着带,他们还在这里继续打工,好好挣钱,将来建造楼房。

他们村现在差不多有一半都是楼房了,这让春来有点急,春来觉得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如果将来和他年龄相仿或者同时期结婚的人都建了楼房,他还没有钱把楼房建起来,那怎么能行?人家会说都是人,你春来是怎么混的,连个楼房都建不起来,在村里还混个鬼,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事实上也没有谁这样说,但春来老是这样想,他筹划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人家后面。

菊花生孩子的时候,正赶上过春节,春来竟然没有回家。在他看来,春节会有一笔过节费,还能拿到不少大大小小的红包,这些红包有老板给的,也有客人给的,你只需轻轻说一句:新年好,恭喜发财!人家就会很高兴,就会把红包派发到你手上。这么好的事,春来可不愿意轻易错过。

春来没有回家,菊花倒也能想得通,生完孩子的当天,菊花就给春来打了电话,菊花在电话里哭得呜呜的,她说你不知道有多疼,多难受,都是你这个死鬼害的,你可把我害苦了。春来则笑嘻嘻地在那里装橡皮脸。他说:老婆大人,真是对不住了,我回去好好补偿你们娘俩还不行吗。再说,我就是在你身边也帮不上忙呀,又不能替你生。菊花听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她让春来少耍贫嘴,赶快给她滚回来,孩子和她都想他了。春来一个劲地点头说:好好,我一切都听你的,谁让你是咱家的大功臣呢。

春来做了爹,每日春风拂面,同时他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很踏实。他跑去一家珠宝店给刚出生的儿子买了一块翡翠玉观音,是A货,水头很足,花了他一千多块钱,他准备回家亲手给儿子戴上,还要让前来吃满月酒的亲朋好友都看看,他春来并不是不顾家的人,相反他多么爱孩子。

春来回到家,给儿子办了一场风光的满月酒。前来道喜的都说孩子长得俊,虎头虎脑的,像春来,还说春来两口子真是好命,要么不生,一生就是个大胖儿子,了不得。春来知道这些话不一定都是他们的心里话,里面有恭维的成分,但听起来很受用,父母也喜欢人家这样说,二老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晚上睡觉时,春来就往菊花身上蹭,他可是大半年都没碰过菊花了。菊花却让春来另铺一个被窝,她说医生说的,现在还不能动。春来就乖乖地抽出一条被子,在孩子旁边躺了下来。

若是放在以前,春来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听话,菊花越说不让动,春来就越要动动,有点不近人情。春来在这件事上很贪嘴,似乎不容商量,还说是因为爱菊花他才这样的,这让半推半就的菊花又气又爱,最后菊花还是被他给撩拨起来了。事后,他还总是问菊花,怎么样,我身体棒吧,你不是说不要吗,你看你刚才的表现。菊花就红了脸,骂春来死鬼头,骂春来真坏,简直是个大坏蛋。

现在,他们生了儿子,菊花觉得春来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也稳重了,有了当家长的规矩和样子。孩子已经睡着了,他们躺在孩子的两侧,小声地说着话。菊花跟他说儿子降生的时候,她心里是多么害怕,好像不能活了一样;说她产前有几次梦到自己生出一个怪物来,头上长出两个牛角,吓死人了,一家人都骂她没用,她最后是哭醒的;说看到孩子刚生出来不会哭时她的紧张;甚至还说到那个乡村医院的妇产医生极差的服务态度。春来嗯嗯地应着她,翻来覆去只说一句,就是他在外面也很想她,天天想,夜夜想。

菊花知道春来说的都是实话,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湿了一阵,她把手轻轻伸了过来递给他,他抓住她的手,然后十指相扣。他说一切都过去了,只要有他在,什么难事都没有的,可别想那么多了。他说他先回去,经理只给他放了十来天的假,他在深圳等她,等她休完产假就快点回去。她说,回去孩子谁来带呀,交给父母带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春来就耐心地对她实施劝导,他说父母比他们有养育孩子的经验,自己的孙子一定也会尽心尽力的,再说两家的父母还都年轻,离得也不远,正好可以轮流照顾,让她放一百个心吧,是万无一失的事。

菊花后来就被春来说动了心,答应休完产假就赶紧回来上班,她觉得挣钱还在其次,最主要是一对年轻的夫妻长期分居也不是个办法,要是春来在深圳有了外遇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女人的变化可真快,菊花原本答应了春来休完产假就回来上班,现在她竟然出尔反尔,还瞒着春来辞去了工作,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春来一遍遍地给菊花打电话,希望她尽快过来。春来先是甜言蜜语说他实在很想她,每天晚上想她想到深夜,甚至失眠。菊花说她也很想他,可是孩子怎么办,这么小,就丢在家里?她现在跟孩子有了感情,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她越来越舍不得孩子。

春来就发动两边的父母做菊花的思想工作,没想到两边的父母都不站在自己一边,他们不约而同一致认为孩子还太小,而钱是挣不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就麻烦了,再说孩子吃母乳,菊花也不能丢下孩子现在就走,说什么也得带上一年半载的,等孩子大一点菊花才能外出打工。

面对这种情况,春来也只得退后一步,他在电话里说,不来就不来吧,可也不能把工作给辞了呀,难道就不能请一个事假?菊花说她们公司制度很严,根本就没有这个先例,老板也不会批准的,如果自己不办个离职手续,公司会默认她的行为是自动离职的,自己该拿的产假工资一分钱也拿不到,办了离职手续多少还能拿点钱,怎么不行呢?春来就无话可说了,他觉得老婆想得倒也周到,谁让他们有了孩子呢。

春来在深圳一家四星级酒店做电工,工资不算高,但工作比较轻松,无非就是修修马桶水龙头,换换灯管查查电路,维护一下机房和电梯之类的琐事,大部分工作时间是有余暇的。

他们电工有一个简陋的办公室,里面放了两台电脑,主要是控制和调节中央空调的,当然他们上网的时间居多。没事的时候,老蔡就喜欢在电脑上跟人家聊天,神吹猛侃,乱交朋友,春来和老蔡是同一个班的,春来觉得老蔡现在的网瘾太大了,有时候吃饭都不去了,他时常让春来帮他去员工食堂随便打一点,胡乱应付一下肚子。

春来则喜欢抱着一本残破不堪的武侠小说津津有味地翻看,他看完了金庸的,看古龙的,看完古龙的又看梁羽生温瑞安的,反正他看的武侠小说是极其广泛的。差不多凡是有名气的武侠作者他都知道,并能总结说出他们各自有哪些特点,什么模式,春来谈得头头是道,春风得意。

春来每次跟老蔡谈武侠,老蔡都摆出一脸不屑的样子,说武侠小说没什么用,什么秘笈武功的都太遥远了,还不如在网上和朋友面对面聊天痛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他认为春来这个小伙子真是落伍了,现在年轻人谁不会上网,谁还看早就过时的武侠小说,他让春来有时间学一学上网,年轻人不上网怎么能行。

自从老婆菊花在家带孩子,春来也没有多少兴趣在武侠小说上了,他有时一个人去公园散步,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或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玩耍他的心思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他很想菊花和儿子,而他又没有能力把他们都接到深圳来,这里的生活成本太高了,他这个小电工如论如何也是负担不起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生出一阵失落。

春来觉得深圳这个城市一点也不属于自己,他不过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他打算在这里好好干上几年就回家,然后在老家建个房,再也不出来打工了,他要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哪怕不富足,他也愿意,他太羡慕那些其乐融融的三口之家了。

春来原本租住了一个小单间,现在老婆不在,为了节约开支,就没有必要再租住下去,他退了房,搬到了酒店的员工宿舍,和老蔡住一个房间,他和老蔡还比较能谈得来。

老蔡的老婆在深圳的关外上班,是在工厂做流水线的,孩子七八岁了,放在广西老蔡的老家,由老蔡的父母带着,他们也是每年只有春节才回去一次。老蔡的老婆在关外租了一间民房,每月房租才800块,房间很小,放了一张双人床,几乎就没有落脚的地了,老蔡每到休息日就回到关外老婆的住处,自己做饭,然后在那里和老婆过一夜。

春来觉得老蔡的情况比自己强,虽说人家是周末夫妻,多少还是有点盼头的。而菊花要一年以后才有可能过来,这对他来说太漫长了,漫长得有些渺茫。

和老蔡住在一起,春来慢慢发现老蔡是很花心的,经常背着老婆跟一些异性网友频繁约会。老蔡说话也比较粗鲁,他问春来有没有情人,春来红着脸说,哪有呀,老婆知道了还不炸开锅。

老蔡说他在网上看的,说一个成年男子一生至少要有五到六个性伴侣,不然是很不人道的一件事。春来笑着问老蔡,说:蛮有经验嘛,你一共有几个了?看你说得有板有眼的肯定不少吧,还不从实招来。春来很满意自己轻松调侃式的追问。

老蔡慢悠悠地说:我肯定是够这个数了,我告诉你,女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你也肯定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美妙,如果你现在还只是跟你老婆一个人,那就太悲哀了,太失败了。再说了,你敢保证你老婆在结婚前没有跟别的男人睡过?鬼才相信,所以兄弟,我要告诉你,趁着年轻老婆不在,赶紧再找几个女人玩玩,那才能够本儿。

春来觉得老蔡的话越来越没谱了,真是看不出来表面憨实的老蔡还是这种人。不知为什么,春来一连几天在睡觉前总会想到老蔡说的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太龌龊,可一闭眼偏偏想的还是那些东西。

他断定老蔡说的一定都是吹牛的大话假话,谁不知道老蔡喜欢吹牛是出了名的,再说老蔡有什么优势呢,他个头还不到一米七,牙齿又黑又黄,可以说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他凭什么就有一大堆情人,凭什么呢?这根本就不可信嘛!反正吹牛皮是不收费的,人家愿意吹牛那就吹吧,想到这里,春来就释然不少。

但是最近的一件事,让春来对老蔡刮目相看了,并证实了老蔡的话是不虚的。

那天,春来一人值夜班,手机正好没电了,回到宿舍拿他的充电器,一开灯,却见老蔡的床上多了一个女人,和老蔡相拥睡在一起,而且是一屋子的酒气,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居然在白花花的日光灯下,没有醒来。春来看到眼前一幕,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随即一颗心怦怦乱跳,他赶紧去找充电器,偏偏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倒是把那个女人看清了,那是个皮肤很白的黄头发女人,戴着两个硕大的耳环,一脸的浓妆艳抹。

春来紧张极了,他带着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匆忙关了灯,回到了岗位上。

这个老蔡胆子可真够大,如果酒店方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开除老蔡的,春来一方面确认了老蔡之前并没有说谎,另一方面也为老蔡的行为狠狠地捏了一把汗,这小子,竟然玩到了宿舍,真是色胆包天。

天快亮的时候,春来用办公室的电话给老蔡打了手机,他得提醒他,让他在天亮之前处理好场面,不然被人看到,老蔡就别想在这里干了。没想到老蔡迷迷瞪瞪地接了电话,只说了句:有病呀!就挂了电话。下了班回到宿舍,春来发现老蔡早就把宿舍之事处理干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春来终于知道了老蔡是什么人了,老蔡这小子真够“坏”的。不过大闺女愿意跟他上床那也是人家的能耐。老蔡约春来到自己在关外的家里吃饭,春来不想去,春来自己晕车,到关外那个地方光坐车就得花一个多小时,他可不想受那份罪。春来知道,老蔡的热情相约是希望春来能为他保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春来就对老蔡表了态,他说他不会说出去的,何必客气。但是老蔡到底还是请了春来一顿酒。他们喝了几瓶啤酒后,都有点醉了,老蔡说春来是个好同志,这个朋友他老蔡是交定了。老蔡还说春来好是好,就是有些地方还需要开开窍,不能太木了,他妈的得像个男人,要不以后怎么跟我混呀。这是老蔡一贯的作风,只要多喝几杯他就以老大哥的身份自居了。

春来也开始上网了,反正闲着也无聊,老蔡帮春来申请了一个QQ号,并告诉他怎么登陆,怎么聊天,怎么加好友,春来觉得原来网上聊天也是很简单的事,他很快就学会了,并且有了几个网友。春来还发现,原来网上的小说也很丰富,不仅有武侠,还是玄幻穿越类的,简直多得让人眼花缭乱,春来时常徜徉在网络小说中乐此不彼,QQ聊天反而不多。

气温越来越高,春天的浓郁气息扑面而来。深圳的春天似乎特别短暂,木棉花开得红艳艳的,还有勒杜鹃也是热烈火辣的色调,空气中弥漫着酒一样的发酵味道,这味道使人神智变得涣散。街上的女人们换上了轻薄的衣衫,甚至超短裙吊带衫也频繁出场了,好像夏天马上就要来了。

春来对QQ聊天似乎并不成瘾,他更多时间还是沉浸在各类通俗小说中,以打发无聊的时间。和他聊得最多的也只有一个叫寂寞花的女性朋友,他们曾经视频过,彼此觉得都还顺眼,不知怎么了,他和寂寞花聊天时,竟然没有任何顾忌,他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他说他是做电工的,他说他已经成家并有了儿子,他还说了他准备建楼的宏大愿望。事后,他想了想跟人家说这些干嘛,他觉得自己过于诚实了,不像老蔡那样具备花言巧语的泡妞能力,老蔡的那些特征他无论如何是学不来的。

好在寂寞花也并不觉得他的话有多么乏味或者无聊,她时刻充当着一个耐心的听众,还不时插话询问,以便使他们的话题源源不断持续下去。后来,寂寞花和春来是无所不聊,她说她的真实身份是做幼师的,她喜欢孩子,也喜欢做菜,特别是红烧鱼,那简直是一绝。

春来说,他如果能有机会品尝一下她的厨艺就好了。寂寞花没有表态,只发过来一个露牙的夸张笑脸。春来就知道没戏了,网上再怎么熟,一旦回到现实还是行不通的。同时,春来为自己的唐突要求有点惭愧,好像一下子就失了身份似的。只是想去品尝人家的厨艺吗?狗屁,你那些想法谁不知道,是想吃人家的豆腐还差不多,春来竟然在电脑前红了脸。打那以后,春来再也没有与寂寞花说过品尝厨艺的话了,他甚至失去了和她继续聊下去的热情,即使聊天也是上来打打招呼之类,没说几句就不再搭腔。他知道她可能在和另外一些人聊,她有时是很能聊的。她也知道,他一定又在浏览那些小说网站。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这样的交流是真的比较淡了,至于是不是君子之交,恐怕谁也说不清,反正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不必过于牵扯。

深圳的雨季说来就来了。阴雨天让人的心情也蒙上一层浅浅的灰色。周六的傍晚,雨下得越发大了。整座城市雾蒙蒙的一片水汽,堵车现象在这个城市显现出来,同时暴露出来的还有这座城市的地下排水系统,有的被赃物堵塞,有的压根就是豆腐渣工程,排水不畅的路段都变成了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且有上涨的趋势。于是一批批管道疏通工便出现在雨中,他们忙碌着疏通地下管道,以解决眼下燃眉之急。

春来看到那些雨中忙碌者,就很是庆幸自己没有遭到苦雨的困扰,是的,春来一不外出,二不是管道疏通工,雨下再大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雨下再大都不影响他拿的那份工资,他甚至还可以看一看那些狼狈的雨中人的笑话,比如一个人在进入他们酒店的大堂时,竟然狠狠地摔了一跤,这简直就是对他们“雨天防滑”招牌的无视,怪谁?

春来和老蔡在机电办公室的门口正幸灾乐祸时,手机就响了。电话是寂寞花打来的,寂寞花的声音有点颤颤的,她说她有点害怕雷声,想让春来过去陪她一下,顺便也尝尝她的红烧鱼厨艺。春来知道她的老公是搞海外销售的,估计这会儿不在她身边,不然寂寞花也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让他品尝她的厨艺。

他一边表态说好,一边心跳不止。她跟他说了具体的站点以及如何乘车,让他到后再给她电话,她下楼去接他,她就住在那个站台附近。春来不住点头,说他马上就过去。春来的眼睛里此刻储存着一股灼热的小火苗。老蔡听到电话那边的是女的,突然就笑了。他说:春来,你小子进步还蛮快的嘛,什么时候泡上的?汇报汇报。不过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你搞不定,就别回来见我呀。

春来说,什么搞定搞不定的,我只是去那个朋友家吃个饭,你多想了。老蔡就笑了,说:好好,是吃饭,是我多想了行了吧。春来的脸竟然又是一阵红。

春来打着雨伞走到附近的一个站台,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对方跟他说的那趟公交车。他想给寂寞花打电话说找不到,有没有别的车能到,又怕对方说他笨,就撤销了这个念头。还是求助于老蔡吧,老蔡在电话中建议他还是坐地铁,虽说中途要倒一次车,不过还是很快的。接着他提醒春来别忘了准备套子,春来没有回答他就直接挂了电话。他觉得老蔡对他关心过头了,废话真多。

春来终于乘坐了地铁。由于外头下大雨,地铁上的人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各节车厢都显得比较拥挤。春来上车后选择一个扶手,牢牢抓住,眼睛不由得朝向车厢内的移动电视。车上的移动电视正反复播放一则减肥茶的广告,这种过分的推广让春来觉得商家真是弱智,他的脑海里突然跳出四个字来:狗皮膏药。

他发现在嘈杂的车厢里,人们的眼神多半是疲惫的,空洞的,来去匆匆不可触摸,甚至座位上有人眯了眼,打起了盹。

春来去的那一站相当远,他总想有机会找个座位坐下来,座位上的人偏偏都没有下车的,很是无趣。他不得不再次把目光投向车厢内的移动电视。这次没有插播广告,而是在播放一个叫“良缘”的相亲节目,主持人口齿伶俐地播报那些征婚者的年龄职业和收入情况,以及对另一半最起码的要求。

春来看到这个节目,竟然有些紧张了,他对自己眼下的行为有点不解,是自己变了吗,在这个下大雨的周末,他这是去干什么呢?反正不是相亲,甚至连约会都算不上的,他突然萌生了一种羞耻感。同时,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婆菊花。

他和菊花并不是自由恋爱,也是经过媒人介绍的。那天他和菊花在媒人家见了面,彼此印象不坏,媒人就示意双方的父母退出让他们在屋里单独聊聊,结果他们说屋里闷也不开阔,就到麦子里去了。

深秋天气,小麦还没起身,浅绿色的麦苗细如丝线;宽大的杨树叶在秋天的催促下呈现明黄色,十分艳丽,它们被微凉的秋风不时地吹落到路边或者麦地里;天空显得高而蓝,连一块云彩都没有,像童话里的世界;有几只斑鸠大约在寻觅裸露在土壤之外的麦粒,飞来飞去,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它们多半是成双成对。他们那天聊得很多,也很投机,他们在蓝天之下田野之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分别时,春来竟然扭扭捏捏地拉住了菊花的手,菊花没有反抗,只是抿着嘴含情地笑着,脸颊泛起了红晕。春来看到菊花红了脸,就知道有戏了,他们这是对上号了。春来对菊花也是比较满意的。春来的家境不太好,但菊花不在乎,菊花认为,只要两人齐心协力不怕吃苦以后的日子就过不差,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半年后,他们闪电般结了婚,婚后他们就一起外出打工了。在旁人看来,他们是典型的先结婚后恋爱。在外打工的日子里,他们租了一间单房,过起了夫妻小生活。春来的衣着再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邋遢无序,而是变得规整和干净起来,这当然得益于菊花的勤快和爱干净,她绝不允许自己的男人在外表上被人看低。

有时夜里下了大雨,雷电交加,菊花也不再害怕了,这时,她会把头靠在春来厚实的肩膀上,有时又把春来抱得很紧很紧,用脸颊往春来胸膛上蹭了又蹭,生怕春来逃跑似的。生活中,她也喜欢跟春来撒娇,那一刻,春来会感到无限幸福。他们那时是一穷二白,什么也没有的,好在两人省吃俭用,总算存了点钱,这才要了孩子。

春来看了一会儿“良缘”,觉得还是他和菊花的相亲最有诗意,秋天晴朗的午后,空旷的田野,绿绒毯似的麦田,还有咕咕欢叫的斑鸠,这一切都是他和菊花爱情的最初见证,这些城市中的男女恋人们恐怕永远不会有这种待遇了。地铁报站员终于报出了春来要到达的那个站点,春来懵懵懂懂地出了车厢,他的腿有些沉重,他想再转折回去算了,可是冥冥之中分明又有股力量推动着他前行。他很快走出了地铁站。

雨还没有停,他又上了一趟公交车。车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大巴前方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无力地摆动着,像一个人否定似的摇头。

春来看了看手机,时间是下午五点零三分,他坐在位置上闭了一会儿眼,想镇定一下乱糟糟的心情,可根本镇定不下来。

这时,他看到一个中年男性抱婴者上了这辆有点拥挤的车,就赶紧起来让出座位,中年男性对他微笑着说声谢谢,他说不必客气。男人坐下后,春来才发现那个婴儿大约只有几个月大,躺在中年男子的怀里正在熟睡。

停一会儿,中年男人开始一遍一遍地用嘴轻轻亲吻婴儿的脸蛋,春来有点替中年男人着急。心想,万一亲吻醒了婴儿岂不是很麻烦。他很想和中年男人交流一下,告诉他自己也是当爹的人了,但他的心陡然一沉,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开始想他的几个月大的儿子了,也很想在此刻抱抱他,亲亲他,却无法实现。他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才仅仅十来天,这十来天给他的乐趣足以令他回味一生。他抱着儿子像抱着一件工艺品,他小心翼翼的僵硬动作引来母亲的不满和嘲笑,母亲笑他不会抱孩子,还要让他学,不然怎么当爹。后来他学会了怎样抱孩子,并爱上了抱孩子。小家伙一点都不像菊花,倒是很像他,耳朵鼻子眉眼之间都随得很紧,简直就是一个自己的袖珍版。他嗷嗷地和儿子讲着话,儿子当然不能回应他,只用眼睛在春来故作夸张的脸上小幅度地游移,他的小眼睛水汪黑亮,眼白极少,那似乎是一个已经懂事的孩子的眼睛,他小小眼光的缓慢摆动或许也是一种交流。

在那短短的十来天里,春来学着给儿子洗褯子,换尿布,逗他玩,跟他说话。如果儿子一哭他就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什么地方有了闪失。

他想如果中年男子把孩子亲哭了该怎么办呢,他又不由得又紧张起来。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理了理稍显凌乱的头发,掏出手机开始翻看儿子的照片,他看了一会儿子的照片,眼睛有点湿,他不在的时候不知道小家伙哭过多少回了,说不定这会儿还正在哭呢,于是一种无名的委屈从心底溢出来。

他用手背搌了搌稍显疲惫的眼睛,又吸了吸鼻子,仿佛闻到了婴孩的奶气。他断定现在的儿子一定是大变样了,他多么想知道儿子现在的模样,儿子却不在眼前,他突然觉得他这个父亲做得挺失败的。

他终于到了那个公交站。雨下得似乎更大了,路灯和车灯都亮成一片,这种亮在雨水的过滤下呈现橘红色,减却了固有的亮度,空间变得柔和凄迷起来。他终于收到了寂寞花的短信,寂寞花问他有没有到,到后一定给她电话,她的红烧鱼马上就做好了,还有如果雨太大,他可以在她那里过夜的,反正她的老公在国外出差,要几天后才能回来。他看到她发来的短息,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去回复她了,他的手此刻有点抖动。

春来站在站牌前,眼睛有些眯瞪。他停了一会儿,终于撑起伞走进雨地里,雨太大了,他的裤腿瞬间就被雨水打湿,但他浑然不觉。

他不知所措盲目地走了起来,他一直闷头往前走,往前走。

后来他走上了一座人行天桥,在雨中眺望暮色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那些为生计奔波在异乡的孤独的脚步,他的心突然泛起了一阵莫名的暖意。他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起来,一曲唢呐调的《百鸟朝凤》嘀嘀哇哇在他耳边荡漾,那声音高亢、奔放、又稍显喜庆,散发着乡野黄土的气息,极具穿透力。

春来到底没有摁下接听键,他听了一会儿《百鸟朝凤》,第一次觉得唢呐调原来这么亲切。接着,他用手掏了掏衣兜,看看还有没有足够多的零钱,以便坐车原路返回。

原载《打工文学》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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