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传奇｜大山里的嫁女(下部19)

　齐先生是知道英子的，当下和英子见礼，又见英子怀中这小娃极为娇嫩可人，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不觉得大笑着说：“匆忙之中，并没有备得什么见面礼。”

　　说着解下腰间一个玉佩说：“这块玉佩，据说是个吉祥物，遇事能够逢凶化吉，就送给这娃儿吧。”

　　英子原本要推辞，可是齐先生执意要送，英子见他真诚，便也收下了。

　　见过礼，英子让小诺抱着水莲，自己则开始准备些吃食招待贵客，这个倒也容易，山里人无非就那些入口的，自己天天吃早已不稀罕，外人倒是可以吃个新鲜。

　　各色干菇可以炖着野猪山鸡来，各色干果剥开当做零食解闷，再用山里鸡蛋摊几个金黄饼撒上一些野菜末当做配菜，各色冬天依然长着的瓜果作为饭后水果，最近才做的乳酪作为风味甜点，又捡那最为新鲜的泉水泡了茉莉花权当茶水，又寻来落子往日藏在屋后山洞里的猴儿酒。

　　东挪西凑一桌饭菜勉强倒也能待客。

　　临到最后，发现凳子是不够的，只好赶紧去别家借了石凳来凑数。

　　饭菜上时，齐先生不免感慨，说这山里的饭菜味道就是别具一格，又不免回想起往日来时的情景。

　　这话说得众人倒是大臊，不说别人，就是落子，以前哪里拿人家当一回事，还不是一想到外人便怕惹了麻烦赶紧赶走。

　　落子想起这些，感叹万分，十分歉意。

　　齐先生倒是毫不在意地说：“那一天犬子病重，你能不顾旧习危难之中伸手，可见是个有侠义心肠之人，大丈夫不拘小节，往日你即使疏远于我，我也知道你必然是有自己的难处。今天你有事要做，能够想起我来，让我有机会报答你往日之恩，我心里高兴得很。”

　　席间陪着的有石桩、石岩以及族中的几个老人，他们听到这话，心里难免觉得这个人虽然是外族人，心肠却是不坏的，完全不似春子女婿那般阴险狡诈，当下又增加了几分好感。

　　而石蛋在外历练多时，见到了许多新奇玩意儿，也认识了许多的人，对这齐先生也很是了解，知道他的为人，当下并不以为怪。

　　石桩在席间沉思片刻，忽然开口说：“齐先生，我听说你游历南北，见多识广，有一件事我倒是想请教一下。”

　　齐先生来时已经听石蛋讲起族中大致情景，知道开口这个人叫石桩，且很有些地位，忙恭敬地说：“石桩先生，你请讲便是了。”

　　石桩望着齐先生，缓缓问道：“前些日子，有一群官兵来到我们大望村，围了我们神庙，这事先生可知道？”

　　齐先生点头说：“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传遍天下。”

　　一听这话，在场的落子顿时皱紧了眉头。

　　石桩脸色也不好看，又问道：“不知道外人对我们大望人是如何说的？”

　　齐先生低头沉思片刻，望望桌上众人，最后目光落到落子身上说：“不瞒各位，如今人人皆知大望有神庙，神庙得到狼妖的庇护，说是里面有宝剑一把。”

　　他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大家都传闻，这宝剑乃是上古神器，千年不曾离鞘。要是有那拔出宝剑使其离鞘者……”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如今听到这话，石桩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禁问道：“拔出宝剑又能如何？”

　　齐先生沉声说：“据说拔出宝剑者，便能凭了这把宝剑无敌于天下，又能改朝换代成为一代帝王，又有说进入神庙得到这把宝剑，便能得到大批宝藏，从此富甲天下。”

　　齐先生说完这番话，众人脸上都难看起来，石桩拧着眉头问：“齐先生，你可知道这传闻从哪里来的？”

　　其实石桩已经隐约感到，这传闻显然和那晚的事有关，只是忍不住想问问。

　　齐先生摇摇头说：“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这么传说，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官府以及江湖上的人。”

　　石蛋听到这里，忙点头说：“齐先生说得没错，我这一路出去后，但凡别人知道我是从大望村来的，要么见到我犹如见到妖怪一般躲着，要么就鬼鬼祟祟，或者也有人来到我跟前凑近乎打探族里的事。”

　　“我开始时还纳闷呢，后来偷偷躲在一旁，才听到别人竟然是这么说的，我吓得不轻，在外面再也不敢提我是大望人，只好隐姓埋名，到处打听，最后才找到齐先生。”石蛋接着说。

　　众人听到这里，越发担忧起来，他们虽然隐居此地，可是也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

　　他们的神庙被外人觊觎了，还不是被一个外人，而是一群人，一大批人，他们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一块天下人眼中的肥肉，不知道暗处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落子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问道：“最近这些日子，大望附近的外族人倒是挺多，可是我见他们倒是安分守己，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石桩满脸忧虑地说：“外面越是安静，就越让人担心，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石岩在一旁也皱着眉头，此时忽然说：“没事的啊，咱们有狼群的护庇，它们会帮着我们的。”

　　这话一出，齐先生却摇头说：“这话说得没错，如今外人不敢轻易踏入大望村，怕的就是狼。”

　　“‘可是眼下觊觎神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的人，他们在动手之前，怕是总要想办法先对付狼群的。”齐先生又说。

　　落子慢慢摇摇头说：“要是对付狼群，倒也不容易，毕竟山路难行，他们又不熟悉地形，狼群深藏在禁地之中，恐怕很难……”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打住了！

　　他紧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荆棘。

　　狼族禁地入口处，布满了荆棘，那些荆棘干枯老涩，交缠成片，要是有人一把火烧下去，那将是何等结果？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去，火，乃是山林大忌。

　　狼群再是凶猛，也抵不过那滔天大火啊！

　　石桩见落子脸色难看，忙问究竟，落子把这些话说给众人听，众人听后也都皱紧了眉头。

　　石蛋用手挠着头发无奈地说：“就算我们劝说了狼群，将那些荆棘撤去了，可是山林里到处是干柴，又有什么办法呢！”

　　族里最老的老人摇了摇头说：“那些人不至于这么心狠吧，如果放火烧山，那可是把咱这狼窝山给毁了，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呢？”

　　齐先生叹息说：“老人家，你不知道，这世间千样水自然养了千样人，自然有那奸恶之徒，为了钱财地位不惜生灵涂炭，这防火烧山的事，他们还真干得出来，所以还是要防范为好。”

　　这话说得众人低头沉思不语，狼窝山和大望村唇齿相依，要是狼窝山遭殃，便是狼群遇难，那么大望村必然不会幸免。

　　这顿饭吃得大家忧心忡忡，等到结束，众人又聊了几句，最后商定让齐先生跟着石桩回去住。

　　自从老族长去了后，老族长家的茅屋有空置的，正好招待齐先生。

　　这一天晚上，落子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英子也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自然知道他的忧虑。

　　她轻轻拍哄着水莲，等到水莲熟睡后，这才挪到落子身边，柔声问：“你有什么防范的法子没有？”

　　落子摇摇头说：“这山林里到处是枯叶干柴，要是真的一把火起来，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实在想不出呢。眼下能想到的，也只是明天尽快通知狼族这件事，希望它们能加以防范。”

　　英子想了想说：“你说狼群会有办法吗？”

　　落子皱眉说：“我想不出它们会有什么好办法。”

　　英子沉吟一番，轻声说：“我听你说起你在狼族的见闻，总觉得这些狼好似通了灵性一般，不像是狼，倒像是人呢。”

　　落子点头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有这种感觉。”

　　英子又继续说：“你说，它们会不会已经修炼成仙了呢？”

　　落子听了这个，甚为诧异，只因他长在狼群之中，狼母和小黑都是极有灵性的，所以在他看来这狼如同人一般，并无不同，于是狼族禁地一趟，他竟然没觉得发生的那一切有什么不对。此时听英子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英子说得极有道理了。

“若是这样，难道它们会施展什么仙术不成？”落子开始向往了，“那咱们又何必害怕那些外人，更不必担心狼族会遭受火灾了。”

　　这句话听得英子噗地笑了，她说：“咱不过是随便想想罢了，该做的防范还是要做的。”

　　她伸手摸了摸男人刚毅的脸颊说：“你如今满脑子想得都是那雄心壮志呢。”

　　落子自己也低低笑了，忙一手拉过英子，两个人紧挨着躺在那里，落子说：“难道我脑子里没想着你，没想着咱们水莲？”

　　英子抿唇笑了，两个人脸颊紧紧相贴，看着从窗子里投射出来的月亮，心里真是浓浓的甜蜜。

……

　　这一晚石蛋回到家里后，见了自己的妻子凤子也是好生喜欢。

　　他们成亲没多久他就被派出去寻找齐先生，在外面受了些罪，自然很是想念家里的妻子。

　　如今回到家，先是拜了爹妈，说了一会儿话，最后好不容易要睡了，这才难耐地回屋去了。

　　关好门后，他便一把抱着凤子啃一顿，倒是惹得凤子很是不快。

“你出去这么些日子，怎么倒是一点不变，依然这么粗鲁得很。”

　　石蛋却不以为然地说：“这不是在外面，是在自个儿家里，大晚上的天这么冷，我搂着热乎乎的妻子睡个大觉又有什么不好？”

　　凤子却扭过头去说：“你身上有汗味，我不爱闻，你去洗洗吧。”

　　石蛋见她那样，叹了口气说：“你看现在天色晚了，我要去洗，必然惹醒了爹和妈，他们如果问起，那多没意思啊。”

　　说着他就用嘴去亲凤子的脸颊。

　　凤子想想躲闪，不过想想自己原本就是石蛋的妻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也只好忍了，不过眉头依然紧皱着，动作也是僵硬的。

　　凤子使劲咬着一旁的衣服，也不说话了。

(未完待续)